【自译】第七卷Case2—第二日(end)

【第七卷】——自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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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se2:《红宝石女王与背叛之海Day2》

(约35000字)



听说公司商用的珠宝展从下午一点开始。包括商谈和梳洗打扮的时间在内,两个小时就能准备好吧。闹钟定在十点,但是我被上午九点的内线电话吵醒了。再睡一小会儿吧。只要一小会儿,但是没关系。睡眠时间完全充足。


“醒着吗?是我。有话想跟你说。一起开作战会议吧。”


“……好的,稍等十五分钟吧。”


理查德注意到我现在才起床。其实我要花很多时间,但并不是像大学那样花十五分钟就能去上课了。冲完澡,我快速地梳洗打扮了一番,在十三分钟内到达了指定的休息室。即使在室内,理查德依然戴着墨镜,此时正看着摊开的日语报纸。好像是从休息室桌子上的“请自由取用”角拿过来的。他穿着不起眼的奶油色裤子,简洁的白衬衫,赤裸着的脚上是一双黑皮鞋。嘴唇抿成一字。


与以往的理查德相比,华丽的气场虽然减少了一半,但似乎也有一定的作用,想要在远处拍照的人们络绎不绝。离开日本之后有思考过,或许理查德在银座开店的理由之一,就是因为我的国家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搭讪文化薄弱的国家吧。与拉丁国家和美国相比,这里应该是个舒适的地方吧。


“让你久等了!作战会议啊!在哪里商议?现在就去吧。”


“这样太快了。醒了之后什么都没吃呢。”


“……之后会吃的。”


理查德无言地站了起来,拉着我去了餐厅。


这是一个可以吃到没那么多礼节的法国料理的地方。灯光昏暗,也没有开放的氛围,空荡荡的。这应该是船上最大的自助餐餐厅。不过,让理查德忽略环境,毫不在意地进入这里极难的事吧。


我默默地吃着色拉和三明治的时候,理查德在玩弄着盛水的玻璃杯。虽然指尖的动作很优雅,但总觉得有些紧张。


“头脑稍微清醒了点吗?”


“一开始就状态绝佳。多亏了你舒适的房间。”


“健康是第一位的,没有必要勉强啊。”


“稍微依赖我一下吧。我也是能正常说英语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这里用日语。你还记得沙乌尔看重我的理由吗?用日语对话的时候,即使是在公共场合也能用密码通信。”


这么说来,我好像也听说过这样的话。理查德勾唇,然后一直眨眼微笑。睫毛上的熠熠光彩几乎晃花了我的眼。


“嘛,虽说是加密通信,但作为声音来说,还是有点含糊不清楚。过度的信任是大忌,也有可能会被人讨厌。”


我点点头,理查德对我说着“谢谢”。令人怀念的声音。然后再次换成日语,一边给我看文件一边说明今天的计划。加尔甘图瓦创立一百周年的游轮旅行。商业用的珠宝展。新作发布会及展览会。从下午一点开始。小吃和鸡尾酒一应俱全。我问他,我们两个应该参加吧。理查德什么也没说,一直盯着我的脸———我以为他想吃这种奇异美味的番茄、芝士和萨拉米三明治,就用叉子递给他,但他完全无视了。好像不是的——简而言之。


“你想参加吗?”


奇怪。这需要特意问吗?对于宝石商见习来说,高级珠宝的展示会,是难得的长见识的机会吧。我来这里的第一个理由是“请帮助理查德”的邮件,其次是宝石。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参加。理查德凝视着我的脸,然后移开了视线。


“什么啊,什么反应。我最好不去吗?”


“有一半的心情是不希望你参加,我是这么想的。还有一半赞成你的意见。加尔甘图瓦是一个历史悠久的珠宝公司,它在优质的石头采购和手工制作方面都发挥着卓越的才能。因为是一百周年,所以也有很多只有在这里才能看到的作品。你的眼睛大概会像盛装精致菜品的盘子一样,被华丽高级的宝石所填满吧。”


理查德用模棱两可的语气结束了这句话。他明显隐瞒了其余的话。


将煎蛋卷的盘子挪开,我严肃地盯着理查德,美貌的宝石商露出疲倦的表情笑了。


“喂,你没事吧?你对突然出现的我说的话,……和平时有点不一样吧?”


“那是当然的。我在东京的银座,和我在迈阿密海域的客船上,处于完全不同的环境,也应该是完全不同的人。话虽如此,这不过是出门在外的原因。在你面前,我还是老样子。”


不是说着装和搭配风格。只是觉得今天的他像潜入搜查中的警察一样,简单又帅气。这样说的话,会被那人感谢的吧。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越来越多的人想要远距离拍照。可我还是不知道我不能参加的理由。为什么不和我解释清楚呢。


理查德沉默了一段时间。就像一个数学家遇到一个没人能解决的神秘定理一样,他带着淡淡的痛苦看着我,瞥了我一眼,更加痛苦了。这是什么表情啊?拜托明说吧。


“我想,如果附加条件,你也可以参加。但是这个条件太难了。”


事到如今又怎么了?我是为了学习宝石从日本远渡到斯里兰卡的男人。虽然完全知道他不会因为我的莽撞而感到骄傲。但是相比之下,参加几个小时的珠宝展的条件是什么呢?你这样什么都会做的人真好啊。就算我这么笑着说出口,理查德也不会高兴吧。不止如此,我甚至觉得天都黑了。为什么呢?我觉得不是晕船。


“你能告诉我条件吗?”


“除了礼节性的英语以外什么都不能说,谁的眼睛都不能看,这样的话就没问题了。能做到吗?还是说这可能会有点困难。”


“虽然我不能保证,但我会尽力而为。我发誓。”


“……那么”理查德说,“我们能约好吗?”


约定?


“无论如何,都不要试着去帮助我。”


理查德的话非常认真。蓝色的眼睛看着我。好像要被吸进去了一样。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


“……这是怎么回事?”


我反问他,这意味着你今后有可能在船内陷入危机?


理查德一脸茫然地移开了视线。应该有吧。那也是大概。


难道这不是和平的珠宝展吗?


我绞尽脑汁。理查德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把银座的珠宝商赶到加勒比海巡航的动机是什么?也不是店里的工作。本来这个游轮也不是自愿参加的。就像我收到到的邮件一样,如果不被邀请就不能参加。那么谁呢?谁把这家伙招到这艘船上的?理查德受到邀请的理由是什么?以他的经历,不至于被一两个船旅所吸引。


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理查德好像要笑喷出来似的,背过身捂住了嘴。搞什么啊?我才不是那种能笑出来的心情。


“据我观察,要遵守约定似乎很难啊。”


“不是难易度的问题吧。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不帮”是什么?会发生我一定会帮你的情况吗?”


不管怎么说,我来到这里的目的正是这个——请帮我理查德。邮件的发件人并不百分之百的确信是杰弗里。但是,据我所知,世界上最温柔的男人可能陷入了危机,就有了“去看看吧”的念头,于是命运的齿轮开始不停地转动。虽然自己也觉得很危险,但总比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让重要的人遭遇危险强。


还笑着的理查德轻轻举起手叫了楼层工作人员,点了甜点菜单最上面写着的酸橙派。然后是水。在回答“知道了”的同时,卷毛的小哥微笑着和他开始聊天。您是工作还是旅游?是嘛,是工作啊。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再多看几秒钟理查德的脸吧。一想到摘下太阳镜的理查德的温柔笑脸,我也就明白了这样的心情。


但是很抱歉,我们正在交谈中。


我微笑着说,你能不能自重一点,察觉到气氛的他无言地离开了。谢天谢地。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那种技能的?”


“诶?”


“这是一种应付人的办法。你还真是不知不觉中就长大一点呢。”


“……当时的确觉得很不舒服。对不起。”


“需要的不是道歉。笑容才是最好的武器。而且不会伤害任何人。”


“被说了很帅的话啊!但是,你的笑容也不怎么样,破坏力不是很高吗?让人移不开视线,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额。”


对不起,我说了奇怪的话,真的对不起。


也许并不是因为喜欢而生下这张脸,把它说成是理查德的责任或什么,既失礼又神经。美貌男子微微一笑,耸耸肩。


“我知道。”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地温柔。不是因为自己美丽,只是知道我的话里没有恶意,抢先一步原谅我的声音。真是的。既然知道的话就不要硬给我出难题啊。即使说了会拒绝我的帮助这类话,我也不可能真的袖手旁观吧。


当我露出为难的表情时,理查德看着我的脸,喉咙震动着,咯咯地笑了。这家伙发出了鸽子鸣叫一样的笑声。


“得出了结论呢。你不能遵守我的条件,所以不能参加珠宝展。”


“……只是说了不明白意思而已。好吧,好吧。如果你那样说的话,大概就是那样吧。你明明还有事瞒着我。昨天,你说打算让我在房间里呆六天,这样吗?那就没办法了。展会开始的时候我是乖乖在房间里睡觉?还是去游泳池?我记得有个免费的水上滑梯,连泳衣也可以借给我。啊!必须要在自助餐厅吃螃蟹。在大厅里看了介绍,很期待呢。似乎还能做许多开心的事情呢。”


doubt(加倍地)。我深刻地记得这个英语单词的片假名发音。你玩过纸牌游戏吗?要是知道这个就请放过我吧。我说了不会帮理查德,只偷偷地混入珠宝展,难道这也不能被他原谅吗?说真的,出身豪门的少爷啊,你如果还是不肯认认真真地告诉我展会上将要发生的事,我会以怪物一样的气势把你点的酸橙派席卷一空。


理查德耸了耸肩。


“只能说,前途莫测,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别这样。我就是有这种担忧,不让我担忧的话就太犯规了。明明以前也没说过不让我帮忙这类话。”


“即使高端珠宝散发的璀璨光芒不断地使人着魔,这次事件的时间场合也不是你能进来掺和的。”


你不该来的。理查德又重复说道。


就算说出像莎士比亚戏剧一样的台词也无济于事。给我一个解释。我静静地说着。理查德突然笑了,微笑的对象显然不是我。他因为服务生端来的酸橙派而高兴得像个十岁的孩子。卷毛小哥一边说着“您的酸橙派”,一边把堆着蛋白酥皮的馅饼放下,随后便离开了。


在白色糖霜堆积而成的“雪山”上,是像手拉着手的剪纸人偶一样被切断的酸橙,宛如跳舞一般地卷曲着。


明明该回收我空了的蛋卷盘子,但他从头到尾只是盯着理查德的脸看。


“根据事件的严重程度来判断帮忙与否不行吗?除非陷入了很紧急的情况,否则我不会出手的。”


“但是判断的能力,你有吗?”


“当然!就像分辨石榴石和红辣椒一样简单。怎么样、可以吗?”


他不信我。这是当然的。因为我也没有自信。即便如此,理查德的语气也没有那么强硬了。


再做点什么呢?


我沉下目光看过去,在映照着大海的圆窗旁边,一位美貌的宝石商人正在微笑。


他的笑容似乎比刚才更突然。


“不用担心。既然说了这样的话,我已经预料到你会有办法跟我来。我不是你的主人。我不能束缚你的自由。明白了的话,请安静。我也需要营养补给……嗯,这个很不错!”


“……那是什么派?”


“这是使用佛罗里达名产的奶油做的派。一般是在造型上放上蛋白酥皮的双层构造,再在上面装饰切成薄片的酸橙。我不知道怎么做。”


“同样的可以点吗?”


请随意。


因此桌子上就顺势摆了两个奶油馅饼。当然水也是。眼前一亮的强烈甜味,让人从口中感受到异国文化。这是酸橙和浓缩牛奶的味道吗?虽然感觉重现并不那么难,但考虑到健康,还是希望甜度能稍微控制一些。


“……那个”


“什么?”


“觉得你最近有些失落。”


“只是在遗憾。斯里兰卡是一个甜品文化丰富的国家。回去以后一定要在住所周围转一转。除此之外,沙乌尔的消极怠工也让我很困扰。”


听到他的话,我的心像是落空了一般。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明明不说那种话,我对这些事也心知肚明。我沉默地大口吃着馅饼,理查德不知为何,用略带悲伤的眼神看着我。不是因为柠檬的酸味吧。


“……理查德,这样真的可以吗?如果留下我看门,万一出现什么状况,就只有我一个人了啊。”


“正义。”


“晕船啦,受伤啦,还有流行性感冒啦……”


正义,理查德重复念着我的名字。是我所熟悉的那个人在呼唤我。即便如此附带的结论也不会改变。他在教导我何谓公正。


这位从未改变过的美丽宝石商停下了吃馅饼的手,看着我。


“我不能束缚你的自由。但是,要好好考虑。我希望你今后拥有飞跃的人生,绝不是那种无聊到展现出被沟壑绊倒的样子。”


“ ...现在激动起来恐怕会吃亏吧。”


“不要想太多。可以的话,现在这样就很好。”理查德最后补充道。“在参观的过程中,也请你单单欣赏宝石——工匠们精心制作的、无以言表的美丽结晶。那样的话,从头到尾都会很愉快。”


说完,理查德再次用刀叉切开馅饼。


十三点。


珠宝展在主厅的楼上举行。那地方适合开派对。像西洋宫殿一样的装饰性回廊在大厅延伸开来。白色的半身像,垂下的窗帘。就连舞会也能认真地举行吧。天花板上悬挂着品牌logo的条幅,枝形吊灯熠熠生辉。角落是沙发、香槟和小吃。白色和红色的插花。还有西装革履的警卫们。


进入展览室之前,我取出手表,智能手机和皮带。通过了安检。这里有三个入口,但是安检依然严格。可转念一想,那些内部人员进入时,即便安检门的警铃嗡嗡作响,警卫也还是一本正经地无视。这就是所谓的“刷脸”吗?


在我去过的经验范围内,这里的氛围像东京的拍卖场,人多得像找工作的招聘会,但参加人员的丰富多彩是以上无法比拟的。白人、亚洲人、黑人的比例大致相等,还是说亚洲人最多?因为是正式场合,所以全员都是西装或休闲的礼服。当然我也是。今天穿的西装是理查德在银座为我定制的。回想起来,第一次穿它是在大学的毕业典礼,但没想到这次是在佛罗里达的豪华客船。


靠里的房间出现了像博物馆一样的道路。墙边的陈列柜中,展示着绮罗星一样璀璨的珠宝。理查德再次告诉我,不仅是加尔甘图瓦,高级的珠宝公司似乎和亲自动手制作皮革的时尚品牌很相似。先决定主题,接着花很长时间制作成品,最后大规模地发表新作。当然,每一个作品都需要大量的成本。虽然不是每个季节都会发表一次作品,但这事听上去很华丽。主题也有很多,水果、童话、星座等吸引人的东西应有尽有。


作为外行人的我很紧张,不知道临阵磨枪学的知识能不能跟上。但加尔甘图瓦本季的主题也很容易理解。


——扑克牌。


第一个展柜里是钻石牌。在铂金的四角框架中,镶满了雪白的钻石,中间是洋葱形状的黑桃王牌。很抱歉没看到后面的指环,虽说是戒指,但完全不像会被戴在手上的样子。不,如果放在热播的电视节目里,一定是个能让观众大吃一惊的道具。


即使没有标价,但是我不认为这个可以卖到百万以上。令人头疼的是,应该还有二十四个展示柜是和这个一样的东西。戒指的主题是“扑克卡牌”。像美术馆的画一样,每个珠宝的名字都是用小卡片写着的。


扑克牌是日本的叫法,英语中里称作“playing cards”。黑桃、梅花、方块、红桃四种图案被称为“KING CARD”,这种王牌在这次展览中随处可见。


我带着参观著名美术馆的心情,随着人流缓慢地走过一个个展柜。


第二个箱子里是手镯。细长的金手镯,每隔两厘米左右,就被巴维技法镶嵌的钻石填满,设计得像铺满的大理石瓷砖。黑桃和梅花是光润的玛瑙,方块和红桃就像石榴石一样。盒子里的大理石手腕模型上,戴着三个同款手镯,只是颜色不一。白色、粉色、黄色。彩色钻石和普通的白钻相比,价格要高上数倍,居然就这样被大量地收集并摆在一起?啊,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太奢侈了!


走在我旁边的,好像是杂志记者的女性说,如果是我的话想要这个。标题是《Alluette》。她和旁边的人说,好像这些卡片使用的都是游戏的名字。就像一幅超现实主义绘画一样,将四个金属条纹融化并混合在一张卡片上,最后成为了一个方形胸针。标题是“ Ombre”。不用说,卡片的白色部分是铺得密密麻麻的钻石。头脑混乱。宝石应该是三次元的立体物,却完全看不到石头和石头的接缝。实际上说是魔法的话,也不足为过。一个带有四个精致礼服的玩意儿,或倾斜或倒置,像圣诞树上的装饰品一样悬挂。标题是“金·拉米”。衣摆部分是如同将玛瑙和钻石嵌入国际象棋盘一样的加工,扣子可以取下。很可爱。如果素材不是钻石和黄金的话,我觉得很适合喜欢朋克的女孩子。


感叹声接连不断。到处都能听到叹息和屏息的声音。闪耀后的光芒似乎让人眼花缭乱,但是灯光经过精心调整,永远不会显得庸俗。看着看着,我慢慢地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接近放空状态。宝石是矿物。不说话。英语、日语、僧伽罗语都没有关系,所有人都被美丽所吸引。而在此时此刻,是为了让这些宝石更具美丽、更富有魅力、更富有魔性的力量,熟练的工匠们倾注全部精力制作出来的工艺品。


方法并不重要。泰拳或柔道都没关系。路线是朋克还是优雅都没关系。赢了就好了。只要美丽就好。那些看起来像是使用了魔法力量的精致的金工艺,以及大量颗粒排列整齐的天然钻石,即使是掉下巴的价格,只要能让买到它的人觉得“我想要这个”就好了。它独一无二。我清楚地知道了“高端”这个词的意思。去凡尔赛宫观光的时候,戴着假发的玛丽·安托瓦内特从里面出来,今天的心情好像亲眼目睹了她的裙子正上下摆动翻飞起舞。就像是窥见了异世界的居民。


每一颗宝石都很美。它不同于手工艺品商店提供的珠子,但它是天然产品的展览。展示的内容不仅限于珠宝本身,在俯视位置的展示柜中,还存在着展示工匠手的影像。虽然看不到工匠的脸,但是硬邦邦的手用镊子将钻石镶嵌在金属上的样子,以及在制作实际的珠宝之前制作模型的样子等,在屏幕中的画面上再现了两分钟左右。随着影像消失,匠人的作品浮现在眼前。


一个由杂乱条纹排列的虚拟胸针,标题是《圈套》。我一边慢慢地走在展柜前,一边到达了最后一个展柜。只有那个物品,和其他的展品不同。在一个圆柱形的盒子里,有一个被贴在透明的木板上展示,可以看到三百六十度的圆形。是一个戒指。


最后的最后,作为压轴等待我的,是我登上这艘船时,在条幅上看到的那件珠宝。被切割成心形的红宝石和抱着红宝石的金雕女性。丰满的鼻梁。从紧闭的眼皮上延伸出来的长长的睫毛和小小的嘴唇,梦幻般的微笑。我曾感叹的镶有钻石的头发正优雅地盘旋着。从远处看,金色漩涡似乎萦绕着这样的甜美。虽然很在意是多少尺寸,但比想象中还要巨大。标题是《红心女王》。名字和预想的一样。


站在展柜旁边的工作人员微笑着告诉我,这颗红宝石来自抹古,重50.42克拉,抹古是缅甸的地名,应该是出产最好红宝石的地方。五十克拉的红宝石比鹌鹑蛋大。感觉好像有同样大小的心型奶糖。如果是同样大小的紫水晶和蓝宝石还能理解,但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红宝石。而且透明度、颜色、光泽都是无可挑剔的。像血一样鲜红。如果是十五克拉左右满是伤痕的红宝石的话,沙乌尔先生也曾给我看过,这是和那东西完全不同次元世界的宝石吧。


可怕的是,感觉一亿日元也买不到。我轻轻地问了一下站在圆柱形盒子旁边的职员数字。回答超出了我的想象。三百万美元试着加两个零。三亿日元。我快要笑了。


三百二十万美元。他纠正我。


啊,我虽然很吃惊,但还是笑着订正了。三百二十万美元。非常感谢。可不管哪个价格,大部分人都买不起吧。


但是依然要制造出来,因为很美丽。


而且,在迎来创业一百周年之际,这家公司知道,即使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完全够不着,可对于那一小部分人来说,也可以将它作为资产来购买和管理。这是一个比童话世界更遥远的故事。暂且忘了金额,我再次将视线转移到戒指上。宝石的精妙之处自不必说,做工也很精美。


抱大颗红宝石和石头的女性。我一开始以为她是女王,但越看越觉得不一样。这颗红宝石,虽然不是人类,但却是“女王”,她是守护它的,为宝石服务的存在。围着盒子转一圈观察。戒指的部分,好像是用她的头发制造的概念,纤细的发束缠绕在一起,看起来就像圆圈一样,做了很多手脚。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给人带来不同的惊喜。我知道人和珠宝是不一样的,但是这个无懈可击的地方,让我感到我和我的上司是相通的。好像真的在欣赏绘画和塑像。和美术馆最大的不同是没有写作者的名字。


除了《红心女王》以外,我在心里向所有珠宝创作者深深地鞠了一躬。我想起刚才的影像展示。找到石头的人,配合石头画设计的人,将设计制作成3d的人,制作模型的人,镶嵌石头的人,做最终调整的人,一定还有很多吧。经过很多人的手,石头变成了珠宝。美只是一个概念,但只要经过人的手,概念就会带有形态。然后像我这样,近几年接触到了宝石,也传达到了最近终于开始学习的人的心,让人有种想呼喊的感动。真了不起。真了不起。而且很感谢。确实让我看到了我一个人看不到的世界。我发自内心地想,能抛开一切,来到这里真是太好了。


因为队伍很拥挤,所以我去了别的房间。在和展示室连接起来的隔壁房间里,还有一个还没什么人的立餐角,像休息室一样被运用着。在房间和房间之间,没有那么大的“连接空间”里,现在正在进行着柜台的设置,在警卫员的监视下,工作人员陈列着小珠宝。好像在面向顾客的秀上,会在那里进行实际贩卖展示。目不转睛地看的话好像会被讨厌,所以我快步去了立餐区。


把夹着烤鸡肉的三明治和西班牙风味的煎蛋卷夹在白色盘子里,不要香槟,坐在空荡荡的沙发上。稍微隔开一点距离,就能清楚地看到整个宽敞的展示室。到处都是不可思议的骚动。这不是对珠宝的反应。抬起头来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映入眼帘,其它人的身影就像涟漪一样迅速扩散开来。


理查德。


理查德虽然不像以前那样“武装”,但作为一名商务人士穿着满分以上的服装,展现了一个美貌的男人。丝绸缎子的黑色西装和皇家蓝色的领带。如果我突然出现在背后,他会很吃惊吧。我努力地抑制住呼唤他的冲动。展会之间的行动,由理查德自己决定。不能互相接触,就像陌生人一样。我看了高级珠宝扩大了见识,理查德和同行牵线搭桥收集信息。有机会再去找他吧。“帮助”、“不帮助”等轻飘飘的话一次都没有用过,但我也没有迟钝到无法理解“明白了吧”这句叮嘱的意思。


我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很抱歉在用餐的时候打扰你。请问你玩得开心吗?”


“诶?”


回头一看,附近有一双闪闪发光的蓝色眼睛,我吓了一跳。像丘比特人偶一样光滑的头和脸。腮帮子上微白的邋遢胡子,白底黄绿色几何图案西装,是比起漂亮更注重新颖的设计。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张脸。是船上杂志吗?对了,他是加尔甘图瓦的理事。这艘船的主人,名字是——不好。想不起来。也没有佩戴名牌。


“中田先生。我认识一个与你同名的指挥家,他的莫扎特很好听。”


“谢谢。虽然很像,不过我的名字是セイギ。”


我笑着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了他。名字。这个人的名字是什么?我没有设想过这种情况。


(暂时称呼)加尔甘图瓦先生反复握着我的手,然后点点头,微笑着说了些奇怪的话。


“如果可以的话,可以从您的盘子里分点什么吗?我想知道你的口味。”


从立餐台拿来的煎蛋卷和三明治,是说想要分享吗?不会吧,那里明明还有很多呢。很难判断状况。这是董事的服务吗?大公司的大老板,把时间花在看似普通的对方身上。在美国也许有。这是一个自由和平等的国家。那么要吃三明治吗?我用叉子切成小块递给他。出于某种原因,加尔甘图瓦先生张开嘴笑了。我周围的人正困惑地看着我。我同样为难。我想这没关系吧,于是就把视线转向了加尔甘图瓦的相关人员,他们很有礼貌地无视了我。他们并不是能向他抱怨的立场。好像有各种各样的辛苦。


被认为已经超过六十岁了,有着粉红色肌肤的男性,细细地咀嚼鸡肉三明治,嘴唇上浮现出笑容。是什么呢?我觉得我不太喜欢这个微笑。


“嗯,真不错。谢谢你,中田先生。你的选择是正确的。我们对食物的兴趣应该非常相似。”


在更正我的名字之前。话说,对食物的兴趣?是我不知道的英语成语吗?之后用手机查一下吧。


总之在那之前。


“……对不起,可以问一下您的名字吗?”


这是求职生不能问公司社长的问题No.1。


穿着几何图形西装的男人,睁大眼睛豪迈地笑了。就好像接受了我什么挑战一样。


“阿门·卡尔斯布鲁克。哎呀哎呀,好久没报上名了。‘加尔甘图瓦’是我祖父创立的品牌,现在的董事是我的儿子。欢迎来到我们的展会,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我只是个宝石商的见习生,应该是这个房间里最“可有可无的人”。为什么会这样?谁都可以牵绊他。不。我周围的人,没有特别想和阿门理事牵绊在一起的样子。只是,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处理着各自的工作。看着珠宝,配餐,谈论营业的人。我胡思乱想,这个人也许和家人、员工相处不好才会这样寂寞吧,阿门看着我的脸笑了。


果然我还是不太喜欢这个微笑。


“为了你的名誉,我现在离开也没关系。”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真的怀疑我的听力·技能有什么严重的问题。正纳闷这是怎么回事呢,阿门先生发出干涩的笑声,把喝完的香槟交给我后,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欢迎新人?感觉不对。我想问一下那是怎么回事。于是找了一个合适的亚洲客人,并进行了熟悉的自我介绍,不知道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听我说了刚刚经历的神秘遭遇。


他好像是从新加坡来的珠宝公司的董事。虽然口音很重,但是可以听懂。


“阿门就像日本泡沫时代的社长一样。比父亲更聪明,为现在的品牌打下基础。那种人,不是都很自负吗。无论什么事情都想一个人做,景气没有现在那么坏的时候,实际上一个人什么都能做。虽然现在还和经营有关,但好像不像以前那样。”


“‘泡沫时代’在新加坡也通用呢!”


“我懂。日本的时尚电视剧以前也播放过。”


皮肤晒黑的社长和我交换了名片,几次点头笑着说。


“啊,是斯里兰卡的公司吗?很有趣啊。经常看到日本人雇佣斯里兰卡人,反过来还有点新奇呢。”


“我们公司很有趣呢。我还是个见习生,教了我很多。”


“哦,是被好好地培养的意思吗?年轻真羡慕啊。不过,还是小心为好。不管是什么行业,都是这样,不仅仅是漂亮的部分。”


你看,他扬了扬下巴,背后。


被示意的前方,站着阿门先生。


旁边的人是——


“怎么了?”


声音很远。没有反应的余地。在阿门先生旁边的是我很熟悉的男人。我第一次看到理查德罕见地在那么近的地方接待客人。虽然知道大概不是接待客人的距离,但是头脑拒绝理解那种事。阿门站在理查德的右边,他穿着奇怪西装的左腕缠绕在理查德的黑色西装的腰上。腰围上的手不时地活动着,从上衣细微的缝隙中窥视着衬衫,并且盯着理查德的脸看。


不可思议。一股火焰从脊背蹿升直冲头顶。变身成狼的人类,会在月夜下体验这种感觉吗?我觉得我快要不是我了。


那个家伙!在做什么!!


不,我知道。当然知道。他只是在摸他想摸的东西。就像不知人情世故的孩子,用手从盘子里抓菜、送到嘴里一样,遵从原始的欲望行动。我知道那个。我知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做那样的事。那个表情究竟是什么?为什么用那种蛇一样的视线缠着我的上司?好像还在近距离地观察我?是我眼睛出问题了吗?谁给我来一副眼镜。不,显然不是这个问题。他只是想在旁边看理查德的脸。


谁也没去打扰。


好吧,或者没有人遇到麻烦,但似乎有一种难以理解的气氛。陈列柜中的珠宝非常美丽,大家移开视线的时候也没有必要去寻找眺望的东西。钻石闪闪发光,玉石闪闪发光。


我的上司被骚扰了?


这是什么鬼,不能理解。在动弹不得的我旁边,新加坡的社长苦笑着。


“真的,那个人是谁呢?虽然从进房间开始就很引人注目,但好像不是加尔甘图瓦的相关人员,作为业界的人来说有点过于华丽了,但是除了他之外就没有那种氛围的人了……”


“我不太清楚'那种氛围的人'是什么意思。”


“啊,你认识吗?就是是普通人的意思。对不起。那么——”


他说完就离开了,开始和新的商谈对象用快速的英语交谈。


我可没有闲聊的功夫。


理查德一边走一边想摆脱阿门先生,但是人太多了怎么也走不快。我把空盘子放在那里缩短距离的时候,理查德在移动的几米之间两次无意地改变了走路的方向,若无其事地甩开了手臂,阿伦也跟着走,依然在骚扰他。我的手好像快长出钩了。所以,真的,到底是什么?那头发稀疏的老头脑袋里塞满了重要的东西吗?打开确认一下怎么样?考虑这样的事情时。


 “哇。”


“对不起。”


好像有人踩了我的脚。感觉不大。只有语调谨慎认真的道歉声从背后传来。也许我应该感谢这一个不小心。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我想我就会拿走旁边的香槟桶。里面放了很多冰,在重要的对象遭遇不幸的时候,可以考虑各种各样的用途。比如说,给某个脑袋发热的家伙降降温。一旦实行,恐怕没法全身而退。虽然被说不要帮忙。理查德没有告诉我什么情况是可以设想的。虽然是想都没想过的事情,但是我觉得即使站在那家伙的立场上,也不愿意说明。但是那家伙设想的是这个。包括没有人帮助我。谁都无视理查德和阿门。


我想用日语和英语激烈的肢体语言来主张有困难的人在那里,但是好像被施了让所有人都看不见特定人物的魔法一样,连反应都没有。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艘船的名字本来应该是“海上乌托邦”,但这不是地狱吗?因为不小心缩短了距离,所以听到了不想听的声音。阿门先生比起和我说话的时候,声音更低沉圆润。


“这么说来最近读过的书,写有这样的事。上帝创造了方便有用的东西,恶魔创造了美丽而危险的东西。我想没有比你更像恶魔倾注力量制作出来的艺术品了。最后一次见面是皇家歌剧院吗?你的美丽令人窒息。非但没有改变,反而打磨得愈发闪耀呢!”


“这次承蒙邀请参加百周年庆祝活动,非常感谢。我只是想跟您打个招呼,请不要客气。”


“感谢今晚的奇迹吧。有喜欢的东西吗?想戴的东西是?每一款都是以女性顾客为原型设计的,但是最终的美始终是中性的。无论男人戴还是女人戴,都是美丽的东西。只是,追求美的人,是否值得美,被质疑的只有这些。我喜欢美丽的东西。我想要美丽的东西。我只想要美丽的东西。在这一点上,再也没有像你那样激发我这样收藏家所有欲的存在了。”


不是见到好久不见的人很高兴的表情。那张脸像是来到圣诞玩具店的五岁孩子。物欲丛生。虽然我努力记住了,但是大概一辈子都不会使用这样的单词吧,我擅自想到的英语单词会在脑海中浮现出来,然后翻译出令人讨厌的词语。我完全不开心。我劝自己不要生气。大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一件令人记忆模糊的事情发生后,杰弗里介绍给我的东京老师告诉了我。愤怒是可以控制的,在美国这种管理方式从孩提时代就开始学习了。别生气。愤怒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冷静下来用头脑思考。


要不要打断他们?那算不算帮助?也许是的。


假设,理查德被那个阿门先生背上了巨额债务的话会怎么样呢?也许我会因为一时冲动而毁掉公司。我的理性怒吼着理查德是贵族,不可能有债务的,但是我想不出其他更有说服力的理由。我在内心深处怒吼着:“先采取行动,打个招呼吧,不管怎么样,瞪着对方也可以吧。”虽然内心深处还在怒吼,但还是先考虑所有的可能性,最后再行动。


理查德转过身,但阿门的紧随其后。住手!这样做的话连孩子都明白是失礼的行为。但是如果只是这样想着的话,是不可能传达的。所以他不会放弃,谁也不会放弃。肝脏的深处剧烈地燃烧起来。快要失控的瞬间。我和理查德四目相对。当时的反应出乎意料。我脸上的表情相当难看吧。美貌的男人只在我快要喷发的刹那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捂住了嘴。笑了。


理查德!!!


当他的视线转向我旁边的冰桶时,我想他已经知道我要倒扣某人冰桶的计划了,稍微松了一口气。那家伙还游刃有余。只是稍微放松了一下,就完全不开心了。说起来理查德为什么不逃跑。从展示室出来跑过去就可以了。为什么和这个混账老大交往呢?有必须那样做的理由吗?所以你说‘不要帮我’吗?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那样?不能理解。但也不能离开这里。不行。与其抛弃这种情况下的理查德离开,还不如把立餐台的香槟桶从我头上扣下


我用腮帮抵着靠墙的桌子,两秒一次,击打自己的额头。


变成了奇怪的人。


前面路过的人用‘你有点不对劲’的眼神睥睨着我。我自己也这么认为。对不起。但是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就无法冷静下来。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被警卫抓起来也只是时间问题。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当我是喝多了的人吧。


看理查德的方向。阿门还在纠缠他。没人帮忙。用左臂抱住后背,揉搓身体的动作很不愉快。光是睁开眼睛,精神就会被掏空。还没有吗?还没有结束吗?我的神经好像要先吃不消了。每隔一分钟或两分钟见一次。蓝色的眼睛投出的不是SOS,而是牵制球。只是目光交汇,什么也做不了。


作为苦肉计,我决定用大学时代的酒会方式来解决。变成鬼的人会用奇怪的表情逗对方笑,一笑就会变成下一个鬼,宴会结束的鬼会aa制,这是一种废柴男大学生的游戏。我没有从那场洗礼中活过来,但因此能让人一看就笑的保留曲目有很多。


我知道这绝对不是应该做这种事的局面,但我也要以我自己的方式拼命。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我觉得我会变成一个谁都不会笑的鬼。到第二次左右,理查德装作什么都没看。也许只是没能理解。第三次好像注意到了我的意图。第四次眨眼就让我停下来,但我没有停下来。因为你也对我有相当强的忍耐力,所以我不知道你是否也能体会到同样的痛苦。第六次。美貌的男子终于肩膀颤抖了。阿门露出惊讶的表情。


“怎么了?


“不,没什么。”


第七次。宝石商终于掩住嘴。他装出咳嗽的样子,细细咀嚼着笑着。阿门也终于意识到对方被其他事情所吸引,开始东张西望。左臂脱开。也许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了。


“啊!海豚在那种地方跳跃着!”


“哎?”的声音此起彼伏。


就在那里,就在那里,我指着门的另一边一个连窗户有没有都分不清的地方挥挥手,有人醉意朦胧的出去确认。漂亮的帘子的对面确实有窗户,可以将大海一览无余,而且小船或什么影子也掠过。真是太感谢了。趁着粗心的各位开始大声说这是真的,我在展室里走得飞快。绕到理查德的背后,把身体挤进想要和他亲密接触的人之间,就像推超市的手推车一样,我推着理查德跑出了房间。


希望没那么显眼。最后回头一看,是因为觉得如果有追过来的人的话就必须跑。幸好没有那样的事。奇怪的是,穿着小西装的老人看着我笑了。一直只看着我。讨厌的表情。是什么呢?没有追过来的样子。我没有回眸一笑,转过脸,在空荡荡的走廊里继续向甲板走去。


“啊~”


“正义”


“哇~~”


“深呼吸”


“呜呜 ”


“再来一次”


“啊~~”


“再一次”


“正在做呢!你先住嘴……啊啊——”


(ps:气急败坏导致的呼吸过度。)


呼吸这种东西,并不是单纯的生理现象,而是类似于从井里汲水的行为。将水桶扔进狭长的黑暗中,从看不见的深处深处汲取什么东西,放到外面。排出的东西不限于二氧化碳。世上的不合理,莫名其妙的痛苦,想把这些东西稍微放在外面,让空气中和。人总有苦闷的时候。像现在的我一样。


明亮的南国阳光照射下的二楼甲板,和昨天我彷徨的一楼构造基本相同,但是宽度稍宽,可以晒日光浴的躺椅和遮阳伞也很齐全。如果说在这种地方悠闲度过的权利也是阿门先生给我们买的,那么请允许我从这里乘坐救生艇返回原来的地方。头脑中的理性冷静地主张着,如果做了那样的事只会造成海难事故,但是还没有完全冷却下来。


坐在一个没人的躺椅上,像喝多了酒的上班族一样揉着眉头,旁边有人坐了下来。温柔地拍我的背。


住手!立场是相反的吧。


“什么呀。太过分了吧。不管别人说什么。还有那样的事!”


“……现在正在想恰当的日语,请稍等。不太记得了。”


“英语也没关系!”


正回想片假名发音的理查德又笑了。每当听到小小的笑声,我就会感觉到自己的心慢慢地回到了应该存在的地方。这样心软动摇的心情又开始了。冷静下来。再看看理查德。那个漂亮的男人带着为难的表情,但还是很坚定地对我微笑。很伤感的样子。


“……为什么要一个人来这个地方?为什么?”


“阿门和我是远亲。我们过去只见过几次。这个游轮的邀请是从我家转到我个人的案件。得知我从事珠宝饰品相关的工作后,他单方面认为‘很久没见面了,想和你聊天,我会给你发一百周年纪念的邀请函’。如果能拒绝的话,我想拒绝。”


“这和这个完全是两码事吧。”


理查德轻轻地耸了耸肩膀。不管怎么说,他好像为最近发生的家庭纠纷提供了方便,接到了一定要表达谢意的订单。理查德没有说是谁说的。这是明智的判断吧。如果知道有人会把理查德作为礼物般的轻巧地作为交易材料,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但是比起那个。


“那家伙知道我的事,难道不是一开始我就收到了邀请函吗?”


我没有说‘你没有给我看’。此时此刻,我的语气就充满了责备。还没来得及后悔这样说,理查德就接着我的话道。


“虽然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途径获得的关于Jewelry étranger员工的信息,但是确实你的邀请函也发送到了我的邮箱。意思是请一起去,但是房间分配是两个人一个房间。我即使是和关系亲密的人一起旅行,酒店也喜欢在单间里呆着。昨天的安排就是为了这个。”


“呜呜 ”


“深呼吸。我认为,他的道德水平停留在20年前的最低标准还停止了更新,并退出了经营第一线。之后也有恶化的部分。我能体会你辛苦的忍耐。因为担心事有万一,所以没有带上你。海上没有退路。也没有必要迫切地邀请你参加。我觉得不通知活动的存在是最合适的,所以一直隐瞒着。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哦。对于我来说。理查德说出来的话也好,隐瞒着的也好,都好像是同样的给我捧场似的,脸上浮现出微笑。已经习惯了。如果一定要说的话,谢谢您的担心,也就罢了。虽然太痛苦了,但我也必须冷静下来。深呼吸。吸气呼气、我不是狼人。回到平时的中田正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虽然还不知道是谁给我发的那封邮件,但能来这里真是太好了!”


“能让有困难的我笑出来那么开心吗?”


“不是。如果我现在不在这里,你就什么也没说吧。所以,能来真是太好了。好厉害啊。真的有地狱啊。不太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装作看不见呢?这是怎么回事?”


理查德用英语告诉我,人是只看自己想看的东西的生物。我认为这是古代罗马军阀的用语。我记得在理查德的英语会话课程中曾教过。在预想到自己会遇到困难的情况时,不去帮助有困难的人的想法,用一句话概括就是这样的。我一定也有吧。在我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那种无可奈何的想法,像过滤器一样。只是,如果受害的是关系亲密的人,那过滤器就会变薄。


“我很开心。”


“……是……?”


“请不要误会。看到你想要逗我笑的脸,我觉得很开心。”


但是,从这个声音中,我明白了,我虽然隐约明白,但是不想理解。这是常有的事。以这张脸,活了将近三十年的这个男人。我所知道的拥有世界第一美貌的人,有回头率很高的轮廓,闪耀的金色头发,无法忘记的青空色的眼睛,还有比谁都温柔的微笑。这种事情是常有的。而且,拥有一眼就被夺去心的美貌的人,即使看到了很严重的事态,不太了解他的人的反应也很容易变成“那是什么类型的人呢”,不能变成“必须要帮助那个人”。


我有想死的心情。


“呜呜~”


“你想引发心率衰竭吗?深呼吸。”


“不用担心。”


“反过来问一下,在这种情况下,你能想象不为你担心的我吗?”


“……不行。”


“那么就是这样。我去拿点水来吧。”


“……不,已经没事了。我完全清醒了。请让我先提问一下。已经没有必要再回到那个大厅了吧。我或者你,独自就就可以解决所有的事情吧。”


“你的‘义理’已经完成了。剩下的时间请在客房里读书。”


我做了胜利的姿势。在这数十分钟里,我的心情很舒爽。即使理查德把剩下的四天的麻烦全部推给我,我也会欣然接受的。即使没人说想要,也会把酸橙派送过去的,再顺便来杯茶吧。


怎么说,社会上这种新闻已经饱和,再次让人感到无力和恐惧。受害者的痛苦是可以想象的,但是,那些对人进行性骚扰的人,是否也想象过珍视那个人的人也会因此受到伤害呢?


和虔诚的佛教徒House Keeper Kumela先生谈话的时候,我对佛教道德世界观的亲近,感到很害怕,他们在来世到底打算转世成什么呢?


“光读书就够了,充分利用房间里的健身器具也不错。居然有跑步机和沙包,吓了一跳呢。”


“那我们交换房间吧。我的房间里有长椅压床——哎,那家伙终于来电话了吗?”


是说杰弗里。


宝石商在展会进行中,刚把关闭的手机重新开机。我也慌忙拿出自己的手机。可能有邮件。


“喂——


“喂,我是杰弗里。哇,真厉害。刚才还说法语,这次是日语。我是国际通吧。”


“说正事。”


“对不起。我收到了中田君的联络。但是我觉得应该联系你,所以告诉你。现在在船上吧?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赶上,但是绝对不能让中田君参加珠宝展。听说加尔甘图瓦的董事之间互相翻脸了,真相还不是很清楚。赶上了吗?中田应该还没和他接触吧?”


“……杰夫。”


“啊,完蛋了,这是是诅咒哥哥的声音吧?他在那里吧?”杰弗里嘟囔着,“好吧。看来天意如此。那么改变作战计划。能让中田君听一下电话吗?”


“我在用扬声器,请直接说。”


“了解。中田君对不起,实际上还在开会,可能会有一段时间难以取得联系,但是正在确认收到联络的详细情况。给你发邮件的不是我。也许会有一点困难,但是我和我弟弟会帮你的,所以请不要放弃。没关系的。那么理查德,一会儿就交给你了。”


由于信息泄露问题,线路单方面地断开了。理查德向我说明了一些事。总之那封邮件不是杰弗里发来的。那是谁?谁知道我的护照号码,然后发了一封模仿杰弗里的邮件。谁为了什么?为什么要对付我这样的人。


面对暴风雨般的电话,我不知所措,和理查德互望了一眼,但美貌的宝石商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好像有人在我后面。回头一看,有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还有三个穿着防弹衣的蓝色制服的男人,用一副很恐怖的表情看着我。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是加尔甘公司的克鲁格。非常抱歉,我有件事想问一下那边的男性。”这个人是加尔甘图瓦的职员,是帮我订正成三百二十万美元的人。他为什么?和那时温柔的表情完全不同,我被严厉的眼神催促着站了起来,背后的三个人把我包围了起来。


理查德正要插进我们之中的时候,加尔甘图瓦的人开始小声快速地说些什么。虽然只听到了些微的声音,但在这期间擅自检查我身体的那些强势的人,好像发现了什么。


西装上衣的右口袋。从放了一块手帕的地方,白色手套拿出了什么。是这个吗,警卫员催促加尔甘的人。他们都戴着手套。大概是出于不让徒手碰这个的考虑吧。


从我的口袋里出来的,的确是心形的东西。金色的漩涡里,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蓬乱的金发和宝石。是红宝石吗?大约一克拉吧。金灿灿的戒指镶嵌的钻石就对了,这简直就是迷你版的——红心女王。


闭上眼睛微笑的美女,怀抱着宝石的心脏。


我觉得那是自己的心脏。


大船里当然有保安室。在大厅一楼下面,是对面是工作人员的休息室。我想象的是超市里扒窃之后,在等着我的事务所,但是我等待的却是秘密基地。


放映监控影像的小型电视排成一排——基本上由于反射而看不清楚——中央有四方形的桌子和烟斗椅子,右边最里面有一扇小小的角窗,还有一扇灰色的门,左边最里面是变电站之类的器材,其他什么都没有。在房间里的五个人,都是一副严肃的表情。墙壁是灰色的,地板也是灰色的。


前后左右都被警卫员包围着,我坐在中央的椅子上。加尔甘的克鲁格先生,像审讯官一样坐在我面前,从我口袋里出来的珠宝的照片,从三百六十度全部的角度认真地拍摄了。好像在检查是否有损伤。既然戴着手套,也有在确认有无指纹吧。美丽的女王藏进塑料袋里,他终于看向了我。


“非常感谢您的劳步。非常抱歉,关于这件事我非常困惑。”


这是我比任何人都想先告诉你的事情。在我正迷茫的时候,不知道的东西就被放进了口袋里。但是从他和在我后面的保安们的表情来看,他们想问的不是这种“借口”而是“供词”吧。不是开玩笑。绝对不会承认的。


无意中承认了这一点,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呢?出国之前听到了令人讨厌的话。在机场被陌生人问到能不能帮我保管行李,有可能被卷入毒品交易中,所以要拒绝,要逃走。不是机场大厅和治安不好的车站,而是豪华派对的正当中,不知什么时候有人把超小型炸弹之类的东西放在口袋里,谁能想象得到呢?桌子上放在塑料袋里的是用红宝石、钻石和黄金做成的世界上最美的炸弹。


用冤罪把我拉入地狱。


“我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我没有碰这个戒指。回过神来发现被放在口袋里了。我什么都没做。”


正当克鲁格觉得疑惑的时候,我背后的某个人开口了。


“失礼了。请问这是展示会的哪一个展品呢?我好像没见过。”


“这是本季最受瞩目的‘红心女王’的迷你模型。虽然以做工来说,无法与真货相比,但是是按照序列号制作的十五件模型,确实是本公司的物品。没有单独销售的计划,只是作为购买珠宝的赠品发送。将在这次的展会中公开。”


克鲁格先生淡然地说,这是在实际销售空间展示的东西。


是那个准备中的空间吗?


理查德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恕我直言,他和我在面向相关人员的珠宝展期间,虽然一起行动过,但他并没有做出不可思议的举动。再加上,在世界知名的加尔甘图瓦周年展会上,像这样名贵的商品滑进口袋里,不和变魔术一样吗?怎么做到的?”


理查德。


虽然说了不要帮忙,但是理所当然地跟了过来。用一个一个攻击性的发音,说出了我想说的话。随便吃的只有自助餐,精美的珠宝被严密管理,在玻璃橱中等待着被公司的人拿出来。即使是拥有相关人员资格的人,也不能轻易拿到。但是,因为实际销售的空间还在准备中,恐怕事有万一,但警察一直守着,应该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可话又说回来,如果奇迹般地瞄准了谁都没有看到的瞬间,大胆地伸出手的话,可能有机会拿到带有序列号的奢侈品。这大概是比在新宿站前的人行横道上,不撞到任何人就跑过去困难百万倍的事情吧。可现实问题是,袖珍版的红心女王放在我的口袋里。来不及清楚现状,我陷入沉默。


房间里响起了敲门声。开门的不是警卫,而是克鲁格。我有不好的预感。回头看了看,进来的是一个穿着几何西装的男人。


阿门先生。


理查德用力地抓住了我愤怒到颤抖的肩膀。


忍耐。他是这个意思。


阿门先生无视了我,只对理查德说了一句话。


“我听到这边出问题了,没想到你也在。怎么了?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好像有点误会,我的员工口袋里被搜出了珠宝的赠品。”


“珠宝不是‘赠品’。那和把你形容成普通的“帅哥”一样愚蠢。珠宝不是赠品,也不是单纯的宝石,而是更大更美丽、更尊贵的存在。特别是加尔甘的东西。你的美貌更是‘神圣’的。”


“你的解释和这件事没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过来?展会已经结束了吗?”


“你不能突然消失。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坐这艘船呢?我是来见你的。引起纠纷的是他吧。不是你。”


“我的员工的问题也是我的问题。”


“也有穷奢极欲的人。克鲁格,说明一下情况。”


克鲁格敬了个礼,慢慢地道出了事件的原委。


他好像是加尔甘图瓦警备部门的负责人。在进行每五分钟一次的检查时,要确定珠宝是否都在指定位置。当时,克鲁格收到了‘从实际销售空间中丢失一个模型女王’的报告。不可能消失的东西消失了。为了不引起骚动,他没有告诉会场,而是迅速确认了会场各处设置的监视摄像头的影像,在丢失之前,多个与柜台接触的人。据说其中一人就是我。在那之后,也有目击到我在某个地方驻足做着可疑的行为。马上找到我的克鲁格先生,在客船的警备人员的陪同下搜查了船内,确保了船内的安全。


所以,我说了我没偷吧。能让我确认一下监控录像吗?


我提出了申请。我想确认一下是否属实。而且,即使不这样,我会被当成嫌疑者。但是,克鲁格的反应却不好。这个人理解我现在的处境吗?这是是否会成为高额珠宝盗窃犯的关键时刻。绝对不会承认的。把我奶奶的矜持、广美的骄傲、中田先生的信赖和理查德对我的期待全部集中在一起,这些东西我绝对不能承认。


因为我没有做。


我在解释的时候,阿门小小地叹了一口气


“嗯,他看起来很年轻,又是新职员,人在哪里做什么,即使是关系好的人也很难测量。”


“对我的员工的侮辱和对我的侮辱是一样的。事件还不清晰,也没有充足的证据。请不要臆测。”


“珠宝从口袋里出来了哦!这叫‘臆测’吗?”


臆测。


没有进行过思考就写下的结论,无异于谎言本身。虽然那样的事也没办法,但脑袋还是在胡思乱想的轨道上越走越远。也许吧。珠宝公司里最伟大的人,对美丽的某个人执着。那个人毫无顾忌地寻求着那个人,为此他可能会不择手段。俗话说,欲射将者先射马。我就是那匹马吗?是你干的吗?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开始思考这样的事情,是精神上被逼入绝境的证明。我必须冷静下来。虽然不可能,但被逼到同样境地的人能冷静多久呢?我不是在挣扎吗?


到极限了啊。


阿门仔细地看了我的脸后,假意地微笑了。


“表情很恐怖。这对老人的心脏来说是难以忍受的。理查德,我想和你单独聊聊。能不能出去一下房间?”


“如果是和他有关的事情的话,就在这里好了。”


“我觉得还是不要太让他听到比较好。”


“不好意思,我觉得那是你自己的判断。”


请绝对不要在这种地方进行秘密会谈。我会忍不住甩开警卫员去捣乱的,而且说话会更别扭吧。


阿门笑了,说那就这样吧。此时感受到这种感觉真是不可思议,但我想起了银座经营的那家店。和豪华客船的大厅相比,比较狭小。我和理查德。以及陌生的“客人”。


“我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珠宝传到了你员工的手里,但是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经常发生的。应该是什么误会,不,这样想是很自然的吧。把你带到这样乱糟糟的地方,以后再道歉,作为补偿,这次的事情不用过多地考虑。想着是误会,就可以了。”


我不认为这是能让第三者接受的答案,但阿门的话和我的状况基本一致。我没有偷,也没有帮忙偷东西,而且根本不知道那个会场发生了那样的事故。我只能认为是个误会。但是提出这个,他能得到什么?


理查德什么也没说,一直盯着阿门的脸。身为大型珠宝企业的第三代头号人物的男子,用仿佛品尝着甜点心般的表情动着眼睛。所以,我已经念叨好几万次了,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的上司了!


“那么,这次的纠纷不追究?谁的责任也不追究?”


“当然要追究责任。我们公司重要的商品,即使有什么差错也要交给第三者,甚至还要被外运出去,这种情况绝对不可以发生。警备负责人的脑袋会飞吧。珠宝的管理负责人的权限也必须检查。但是那不是你员工的责任。他不是别人,而是你信任的男人吧,无论他多么年轻,有时也会缺乏深思熟虑,如果你相信他,那我就尊重他吧。”


“不可思议的是,他在我所属的组织里活动是最近才开始的,但你却像一个和蔼可亲的叔叔一样了解他。”


“对你来说我也是你亲切的叔叔啊,瑞奇。如果考虑到你和我的关系,那就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了。另外还包含了祖母的恩情。我喜欢你。我想知道你喜欢的东西。”


穿着扭曲几何图案的男人,开朗地笑着说道。


“那么,今晚有空吗?我会送去香槟和鱼子酱,两个人坐下来慢慢地聊聊吧。”


脑子里一瞬间变成了真空,之后被涂成了漆黑一片。不能动。不要呜咽。不要出拳。那是现在我最不应该做的事情。某种程度上做好了准备真是太好了。但是眼神好像怎么也没有办法,阿门和我对视了一下就退了一步。对不起。这种时候的我,好像会露出很恐怖的表情。


被他牵绊住的感觉令人不爽。就当没发生过吧。我暂且能做到这个。


但是理查德今晚有空吗?


我没有动,也没有呻吟,也没有出拳。所以请允许我说一句话。


“……对不起,我想当事人应该是我,请好好查证发生了什么。把没做过的事情当做“做过的事情”,和冤枉一样。请好好调查。如果有监控摄像头的话,应该全部记录下来了。”


“当然要调查。当然。但是需要时间。在此期间,你会被转移到相对狭窄的房间进行拘留。”


“没关系。和以前我住的公寓相比,一定很宽敞。”


“这就是我厌恶亚洲住房状况的原因。航海是六天,不,还有四天半天就会结束的。而且,明天中午到达下一个停泊地。归根结底,照相机的影像所反映出来的行为只不过是真实的一部分吧。船到了港口,消灭证据就更容易了。虽然不太可能,但你也许会有共犯。即使那个时候证明了你的清白,我也觉得没什么意义。克鲁格依然会拘捕你。”


阿门静静地补充道。


这样的话,就好像我有前科一样。


我祈祷自己的臆测不正确。我在祈祷。是你干的吗?你为了这个计划招了我吗?杰弗里的情报泄露的原因,或许是你。是你。是你。为了现在这一刻。如果完全放下理性的缰绳,我会给他的下巴一拳,提起他胸前的衣服,逼迫他招供。但被逼供的不是他,而是我。稍微放松一点。忍耐。


身穿西装的美貌男子若无其事地制止了想要抱住腰的手,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因为他比我和理查德矮一个头,所以有一种照顾人的感觉


“很久没见了,可能您忘了,叔叔,我和宝石一样纯粹,是个热爱单纯工作的人。”


“嗯?”阿门的声音也是我的心声。


理查德微笑着继续说。这微笑有毒。这不是恬淡的表情。这是只想让对方放松的面具。


“检查监控的影像是常规作业。若是您原谅我的话,在剩下的航海期间,可以让我检查一下珠宝展的监控吗?如果延期到明天中午的话,会有不便吗?”


目瞪口呆的不只是我一个人。做出最大反应的是至今为止还在状况外(ps:原文为“蚊帐外”)的克鲁格先生。虽然他睁大了眼睛,似乎在说这不是开玩笑,但当阿门向他发出责备的目光时,他咬住唇低下了头。只有现在我才想成为超能力者,去听两个人之间无言的语言。


“……那么,你辛苦了,要证明你的员工无罪吗?”


“这样大的事故。我个人也有责任。如果能得到许可的话,请允许我和值得信赖的加尔甘图瓦负责人一起,在这里确认录像。香槟非常感谢,但是会让脑子犯浑。如果只是鱼子酱的话,我们可以在这个房间里慢慢聊。”


听到理查德的话,阿门的心情一下子恢复了。是不好的征兆。如果让这样的对手得意忘形的话,会出现不好的情况吧。我问他没关系吗?但是理查德的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肩膀。那个约定好像还在继续中。


不要帮忙。


阿门和克鲁格开始了对话。声音听不太清楚。克鲁格在刚开始的时候几乎是一副要哭的表情,但后半段几乎都是点头同意阿门的提议。他没事吧?


阿门带着愉快的表情转向理查德。


“交涉完成。他说他会留在这里和你一起确认,毕竟比脑袋飞了要好。但是,这艘船的监控影像量很大,瑞奇,真的没关系吗?我想避免让你的眼睛受累。”


“无法避免的,去图书馆也是一样的。我的眼睛比看上去要牢固得多。”


“美丽而坚韧,简直就像我们公司的珠宝一样。细细想来,埋头读书的你真是美得过分。一想起就心跳得厉害……你的员工……嗯”


把他送回房间,阿门提议。克鲁格说还是放弃比较好。那是那样吧。没有理由让好不容易抓住的重要嫌疑人自由。除非能完全排除嫌疑。阿门和克鲁格在交谈了一段时间后,为了不让我与外界联系,暂时没收了通讯工具,并以监视为条件达成了共识。在对话中可以听日本人这个词。说日语的人好像在说长道短。


“密码通信”崩溃了?


克鲁格一脸厌恶的表情向警卫员发出指示,轻轻点头的好像是队长的警卫员开始用无线电联系。虽说是没办法的事,但话题也一直超出我的理解范围,如果能得到原谅的话,我也想留在这里,想检查一下监控摄像头,于是向路过的克鲁格提出了建议,结果阿门从后面插话道。


“要认清立场。事有万一。不需要这种可能删除自己犯罪影像的人。不,失礼了。随你的便。你转来转去也是我添麻烦了。啊,别乱来了。我只想看美丽的东西。”


“正义,可以把手机给我保管吗?我或者是警卫公司的人,觉得在谁那更安全,你来决定吧。”


我继续观察着一脸想吃胃药的克鲁格。从刚才关于监控摄像头检查的反应来看,这个人很有可能知道我不知道的事情。如果要引出情报的话,我觉得逼近这个人最省事,但既然被赶出了这个房间,那就不行了。交给理查德吧。这个人在展览会场做了什么,没有其他人看过吗?如果那些人也被贴上了缄口令的话那就没办法了,不过,说不定能引出某种信息的碎片。我现在的目标就设定在那附近吧。是信息。信息不足。为了抓住那个根本无所谓我,只想和理查德成为好朋友的高龄丘比特的脚,情报是必要的。


可能是眼压过高,正当我头晕目眩的时候,保安室再次响起了敲门声。刚才进行无线电联络的警卫打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个人。是年轻的亚洲男性。从相貌上看,根本不像是‘警卫’。修长的剪影,犹如水墨画人物的细长眼睛。棕色梳齿的头发下半截都是时尚的卷发,我想应该是叫two block的发型吧。就像韩国流行音乐的偶像。我觉得这个人比我更喜欢美发沙龙和皮肤护理。还不是三十多岁吧。弄不好看起来像是十几岁的人。看起来很适合涩谷的十字路口,即使搞错了,也不觉得他能与歹徒搏斗,不过手臂上有警备公司的臂章。


听了上司和警卫的说明,年轻男子点了点头,瞥了我一眼。目光锐利。然后第一次开口了。


“您是日本人吗?我的话,您能听懂吗?”


“我懂。谢谢。我是中田正义。日本人。您也……”


“不,我是中国人。我叫文森特·梁。老板派我来警备你。会说日语和英语的警备人员,这条船上就我一个人,所以应该是最合适的。”


我的警备?语气和刚才有点不同吧。应该被下达了要监视我防止我逃跑的命令。这种语气真的可以吗?要打架的话我会赢的。认为被我信任就可以了吗?希望这不是挑衅。


“我知道了。请多关照。但是,所谓的“警备”,具体是怎样的呢?”


“除了睡觉的时候以外,都让我在旁边。我不想跟你上厕所,但在正常范围内,我会在你的周围徘徊。还有,如果可能的话,希望你现在不要和外界联系,没问题吧?”


我瞥了一眼周围。阿门,克鲁格,理查德。如果不说OK的话,事情就无法进行下去。我点了点头,文森梁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感觉这个人只是在遵从老板的命令。那么快点出去吧,阿门先生催促我。都快叫我滚出去了。旁边还有我的上司。这已经是我的替身了吧。


理查德。


蓝色的眼睛好像在说不要担心。我知道。如果我在你身边也没有能做的事情的话,那就把在外面能做的事情全部做了吧。我想帮助那个人,所以想让自己变得强大可靠,跳进了和以前不同的环境。就算‘冤罪’是事实,在没有全面的调查之前,这个结果也是不被认可的。


当我用力地回望蓝色的眼睛时,理查德笑了。像往常一样温柔。但是,在移开视线之前,只是一瞬间。像广阔的水面上摇曳的鱼影一样,一股淡淡的寂寥萦绕在侧。错觉?


在梁先生的催促下,我离开了保安室。乘坐相关人士用的电梯上升到大厅层后,视野再次开阔,四周明亮起来。在“大街”上,打扮轻松、笑眯眯的人们熙熙攘攘。和楼下大不一样。


“文森特先生。”


“叫维斯就可以了。叫梁也没关系……不,维斯比较好。”


“我知道了。那么,维斯先生。”


我再一次自我介绍,并且为给你添的麻烦而道歉。毕竟谁都不想去监视刚刚见面的对方吧。就算说是为了工作,我也有必要道歉。我会折腾他的。


“我想先问一下,维斯先生对加尔甘图瓦很熟悉吗?珠宝展会的时候,经常被雇佣吗?”


“并不。”


不过,他补充说,这种展会的警备本身就已经习惯了,某种程度上宝石展的相关人员也会被当做‘珍宝’保护。比如说在摆放着很多高额珠宝的地方告诫他们,不要做奇怪的动作。看到超高额的商品也不要惊慌。


顺便问了一下,工资待遇不怎么差。是这样的。以信用为首要的工作给低薪,大概会引起奇怪的情绪,那样就麻烦了吧。


我们的情绪都很低落。虽然不能确信,但他似乎不是阿门先生的‘身边人’。


“虽然被告知在嫌疑消除之前不要太惊慌,但是我也不能一直呆着。因为发生了无法理解的事情,所以我也想收集各种各样的信息……请问,维斯先生对于这次的事故了解多少情况?”


“我知道一些。听说你是重要的嫌疑人。但是也暂且被推定无罪。所以我尊重你的意见哦,中田先生。”


对于正要说谢谢的我,维斯先生却话音一转。


“这个和这个是两码事。最近的珠宝店也会做类似侦探的事情吗?是副业吗?还是有别的理由呢?”


我只是想自己证明自己的清白而已。但是维斯先生说那个等确认监控就行了。这话很有道理。但是,我并没有闲情去等待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现在、立刻、抓住把珠宝放在我口袋里的不道德者的脖子,把它扔进保安室。说是这家伙的错给我带来了很大的麻烦,然后作为交换回收理查德。维斯先生把我的话听完后,不动声色地轻轻地告诉我。


“算了吧。”


“……啊?啊,不,我没打算做那么夸张的事。”


“那种事,不做也可以吧。”


“…也许吧,但是我想做。对不起。”


“你是说想帮助刚才的人吧。”


维斯先生的话一针见血地扎进了我的心灵深处。


原本以为对这个人说明这种事也没办法,其实也没必要说。但这个懒洋洋的哥哥,好像已经完全看穿了。就算他现在也带着打哈欠的表情,但是眼睛却一直是很认真地看着我。


“如果是我的杞人忧天的话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但是你这样做的话,刚才那个人的处境不是更糟了吗?有时候也需要什么都不做,一直呆着。你没有比暗中活动更明智的选择了吧?”


细长的眼睛,像要把我看穿一样。


我不认为他是阿门先生的人。可能是他说的话,和给我的印象完全相反。维斯先生的话和理查德的话很相似。都是一步步地接近核心点。但是接收信息的感受不一样。如果说理查德的话是既温暖又甘甜的皇家奶茶,那么维斯先生的话就是苦抹茶。虽然嘴上很苦,但知道是良药。有些微微的高兴。


维斯露出惊讶的表情。在开场白说了对不起之后,我选择性地说道。


“如果是擅长那种一动不动的类型的话,我会这样做。但是我比较擅长行动。我也知道是不应该行动的立场。所以,如果我做得太过分了,我想让维斯先生制止我,可以吗?”


“你的话让我觉得,好像有人在叫我要抓住烈马的缰绳。”


“我觉得没那么严重。大概是刹车坏了的自行车吧。”


他说,不管怎么说,开车一失误就会死。我也回答说会是那样的。尴尬的沉默过后,维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始笑,然后戛然而止。如果是我坏掉的自行车,这个人就像坏掉的玩具一样。


“真是有趣的日本人啊。嗯,我的工作是“警备”,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的。但是如果出现了阻碍职务的行动,就会用实力来阻止。如果那样也没关系的话,那就随你的便吧。”


“虽然我觉得实际行动并没有那样的事,但我还是学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空手道……”


“我也在学截拳道。你知道这个吗?你不知道吧。我也有好好锻炼身体。不用担心。”


“哇,我知道,我知道。开山鼻祖是李小龙,那是个重视实战的人。这是我第一次和学过的人见面。真帅啊!”


“啊,你还真是知识渊博呢。就算表扬我,我也不会现场表演的。我不是街头艺人。”


“啊,对不起。”


这位大哥的“行动力”到底有多强,多少有点不安——与其说是怕输,不如说是怕被打到重伤——谢天谢地。然后我问了一直在意的事情。


“嗯,我也会说英语。日语和英语要用哪个交流?”


我试着用英语搭话。


“这种特殊情况,不必顾虑我。如果您方便的话,我觉得从安全上来看,英语也很合适。"


一副“嗯?”的表情的维斯,在眉毛上扬之后开口了。我只是在工作,所以没必要客气,那就换一下吧。


是英语。


带有惊人的重音,语调也好发音也好,和在展会中遇到的新加坡社长的英语非常相似。而流畅度堪比在酒吧听到的英式英语。


“啊,还是用日语吧。”


“是吗,我明白了。”


虽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但这艘船的某个地方应该有一个说英语的人让我的上司发出寂寞的声音,暂时忘掉这件事吧。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已经决定了。找到那个设计我的废物,让他道歉说“对不起”。


不管情况如何,我也应该有那样的权利。据说犯人会回到现场。虽然不知道除了刑事电视剧以外的世界里,会有谁说那样的话,但能成为线索的只有那个地方吧。我想早点回到珠宝展的现场,却吃了闭门羹。不是因为加入了黑名单。只是因为已经到了为客人准备的时间了。


无论是新闻媒体还是企业我都不害怕,我怕的是我这张盗窃嫌疑犯的脸被全体工作人员熟知,或将出现就会引起一场混乱的骚动。但并没有发生这样的状况,只是‘珠宝展负责人好像和某人有一些纠纷’的信息被共享。确实不是东西丢了,而是找回来了,大事化小。反过来说,谁都不知道在有关人士的珠宝展中,谁在哪里做了什么,也不记得。


打听到的大约有五个人,虽然知道警备部门的负责人在途中失踪了,但谁也不知道原因。与其说是被愚弄,不如说是到了这种地步,已经到了不得不看、不得不听的地步。感觉是有人故意的。我的心情就像是在煮好的肠子上再加一次油一样,万分煎熬。


但是我所得到的情报不止这些。我不在之后,展览室好像发生了完全不同的纠纷。


“警报器响了吗?”


在面向相关人员的展览和面向顾客的展览的空隙。随着人们的交替,清扫工作和收拾盘子等后续工作正在进行的时候,展览室出入口的安检门的金属探测警报响了。更值得一提的是,那是放置《红心女王》的房间。面向顾客的展会才刚刚开始。顶多就是这三十分钟左右的事吧。尽管如此,警卫人员确认后,也没有发现可疑人员。据说是有人在整理东西的时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不小心越过警戒线进入了房间。


原本我就没看到在那个房间里吃东西的人。不是没有必要特意收拾的地方吗?有点奇怪呢,把干燥的头发扎成马尾辫的西班牙女性,在我面前缩了耸肩。她不怎么看我。好像很在意维斯。我也不是不明白你的心情。作为看上去就很年轻的亚洲人。维斯正散发着神秘的魅力。没想到的掩护行动,我内心双手合十。感谢,感谢。他的功绩又延续了。


看完珠宝展,和同伴们热闹地聊着天出来的华侨和朋友们,一看到维斯的身影,就像见到了亲人一样,走近他,开始和他攀谈起来。大概是“你是xx明星吗?”“不是。”“我觉得好像啊。”这类固定的搭讪方式。从上到下都是奢侈品的衣服和首饰的两人,用汉语和维斯畅谈,从走廊走到尽头,递上名片后就离开了。


维斯挥着手,像警卫员一样敬礼,两人也像是游乐设施的吉祥物一样地向他摆手。大概是四十岁左右的人吧。


回头看我的时候,维斯先生的情绪涨了三成,一副板着脸“哼哼”的表情。


“我听到了有趣的故事。”


“是关于警报响了的事吗?


“不,是另一件。”


据说那两人是在澳大利亚经营公司的中国姐妹,明明没有询问,却向维斯先生说明了加尔甘图瓦的经营情况。她说珠宝虽然漂亮,但是经营状况却很差,所以当维斯向那两人吐槽这是怎么回事时,她们就开始谈M&A(并购)的事情了。


“M&A也就是指企业的收购吧。”


“当然。啊,对不起,我不会说这个的日语。”


“没关系。我姑且在日本学习了经济。”


“嗯。经济啊。那你对加尔甘图瓦的经营情况也很了解吗?”


于是,维斯问我,你知道加尔甘图瓦最近会接受大量收购吗?收购的是欧洲的集团企业。


“混合企业?”


“复合企业。企业的集合体,这是一个相互不干涉的公司形成的团体。”


明明是经济学专业的学生,维斯装作开玩笑的补充了一句,嗤之以鼻地笑着说。我有些尴尬,又回到“嗯”的表情示意他继续说。玩笑是玩笑,一码归一码。


在各国的高级品牌企业中,饱受营业不振带来的业绩恶化之苦的加尔甘图瓦,决定接受大型时装集团的收购。例如以高级皮箱闻名的公司和高级酒的公司合并诞生的欧洲最大的时尚企业LVMH也是这样的复合企业之一。


听说旗下有我也知道名字的皮革品牌和酿酒公司。有点受不了。所谓的品牌,不都是各自不同的企业吗?好像是察觉了我的反应,维斯先生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中田先生,企业集团和普通的‘公司’是不同的。就像是培育纯种马的牧场老板一样。如果所有品牌的形象都统一了的话,就没有特意去买别的品牌的意义了吧。原则上,商务人士会踏进艺术领域。在销售不好的公司里,会把有名的设计师选拔出来,让他们坐在首位之类的,好像有这样的事情。让我来给你举个例子吧,他们把商品放在我们集团的免税品卖场,提高销售额,然后再赚点钱。很合理吧?”


“啊……纯种马的牧场都是这样的事情?”


我一直以为品牌是卖非它不可的东西的企业,所以在同一个地方运营有点不可思议,但是考虑到经济上的原因,我就同意了。公开股票的企业总是有被收购的可能性,但也不全是坏事。在经济课上学习到,对方掌握自己公司的根基,虽然有风险,但也可以在装有肥料的花盆里移植鲜花。可以放心。


据说,收购加尔甘图瓦的新闻是在一个月前。回忆一个月前,我第一次在斯里兰卡呆着,慌慌张张的,绝对不能喝生水,路上有大象在走,红茶一杯20日元,不是手机画面,而是被所看见的景色镇住的时候,即使看到了这个新闻也记不住。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都很忙。


我有点不知所措,挠了挠头,维斯先生瞬间就像看着被扔在巷子里的湿漉漉的旧杂志一样的眼神看着我,马上又回到了“哼”的表情。我没有被骂的感觉。生气是个人的感情。这个人和我之间没有那种联系。只是盯得太紧,有点吓人。大概。


即便如此,他也是一个爽快的人。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向维斯先生提出了问题。


在这个公司里,理事阿门是怎么样的人呢?我不认为被雇佣的警卫对加尔甘图瓦有多了解。但是他是既懂英语又懂中文的人。也有可能在更衣室听到核心对话。


维斯似乎厌倦了站着说话,走下楼梯,坐在无人的沙发上,接过工作人员分发的碳酸饮料的玻璃杯,喝了一半左右,然后回答了我的问题。


“嘛,只是谣言而已,被传播到那种程度也很困扰。性/骚/扰,权力骚扰,独断专行,蛮横任性。不孩子气的话,是个平和的男人。据说了解十几年前社长时代的阿门的人,很多都会感叹他以前并不是那样的,所以随着年龄的增长,人格的困难也会出现在前面。我觉得这是常有的事。”


但对于给别人添麻烦的人来说,“常有的事”是不行的。即使之前的功绩有多伟大。


这样想的人,一定不止我一个吧。在面向相关人员的展出中,“看不见”、“不知道”这样充满刺激的气氛明显包含了对阿门的厌恶感。不想和这个男人扯上关系的心情,比如果放任这个男人不管的话,可能会对自己造成伤害的心情更大,所以才会变成那样。一想起来就恶心。


“你的脸看上去很恐怖。没关系吗?”


“没关系。对不起。我考虑了很多……”


“嗯。但是还没说到点子上,所以我要继续哦。”


“咦?”


刚才的两个女性谈论的收购问题。


一个月前,以加尔甘图瓦作为收购目标发表的,是欧洲的大型企业集团,但谈判从几年前就开始了。而且,提出收购的企业不止一家,中国企业的企业集团也以竞争企业的名义发表。据她们说,提出对加尔甘图瓦有利条件的不是欧洲集团,而是中国,据说一开始就在向他们收购的方向上进行了讨论,但是在最后,加尔甘的理事突然介入,收购权又转回到了欧洲集团那边。


所谓的理事,除了阿门先生就没有别人了吧。


“因此,公司好像荒废了。特别是上层的人际关系。”


“上层……现在的加尔甘图瓦社长是理事的儿子吧。那个人?”


“不,听说社长是个不错的年轻人。虽说是儿子,但也只是理事的女婿。只是负责实质性经营的副社长马努伊似乎很生气。因为之前没有和中国集团合作,所以当然会生气的吧,那个副社长。”


副社长。


当我问这是不是“no . 2”的位置时,维斯先生露出讶异的表情。对不起。我的脑海中闪过的是杰弗里的电话。加尔甘图瓦的二把手和理事的反目也许会成为了不起的真相。在那种情况下,他并不是能滔滔不绝地讲述无关的经济新闻的人。既然说是“真相”,那么其实有“隐藏的真相”之类的?多么真实啊。那个和这个状况有什么关系。虽然绞尽脑汁思考,但是不行。想不出来。


维斯说,她们很遗憾地说了谈判破裂的事。好不容易提出了这么好的条件。当我把我没有的智慧聚集在一起,发出怪声时,维斯先生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边喝着碳酸饮料,一边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新闻网站。


一个月前的新闻。用英语显示。他给我转了一下终端,我低头看着。总之先拂到最下面吧。我动了几下手指。有三张照片。第一张是阿门。第二张是复合型公司名称的logo。然后是第三张。我发出惊呼声。


维斯先生叼着吸管,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我知道这个人。”


第三张照片下面有说明。有运营手腕的副社长——马努伊帕特尔。


男人正值壮年,晒黑的脸很是威风凛凛。但是。我所知道的这个人的脸,是更痛苦,更可怜的表情。没错。他是在乘船的时候,一副看恶灵的表情盯着我的男人。在大厅的楼层,我确实看到了这个人。我困惑地对维斯先生这样说着,他却改变了神情。


“……是董事的待遇啊。企业的VIP竟然会来迎接我。”


“不,明显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真是奇怪。”


为什么副社长会瞪着初次见面的我。这个人有理由瞪着我吗?到底是在哪里认识我的呢?是误会吗?不,我不这么认为。我确信那是充满憎恨的眼神。为什么呢?如果听维斯先生至今说的话来判断的话,这个人想盯着的应该不是我,而是阿门理事。要是安静地退休就好了,可一个人还不满足,甚至连退休的准备都没做,而且还凭欲望搞性/骚/扰。一想起来就恶心。


也许,阿门把我邀请到这艘船上,是为了牺牲我,成就他的阴谋。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过度的愚蠢行为也要有个限度。而且现在的我,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对了,我在这艘船上的位置一定是“理查德的赠品”。副社长盯着“理查德的赠品”的理由?不过珠宝展时的愤怒和悲伤,每次想起心底都会四分五裂。得想办法处理。如果没有我,理查德现在也不会被关进黑暗的保安室——如果没有我。


头脑瞬间清醒过来。


如果我不在的话,性/骚扰理事陷害理查德的阴谋也不会成立。百周年纪念的珠宝展,一定是顺利运营的吧。只要没有我。俗话说“事不过三”。就算是佛祖,被挑衅了三次以上也会发怒吧。如果反复做了太过难以容忍的行为,即使是有佛陀级人格的人也会生气。这是当然的。副社长对理事多次发挥了佛脸,虽然还不清楚,但三次也就结束了吧。如果我没有做过分愚蠢的行为。如果没有我,这个理查德的赠品的话,也就不能以那个家伙为诱饵,来设计我走入圈套,我也不至于在这个珠宝展留下污点吧。


如果要在当时副社长的脸上加上像高级珠宝一样的标题的话,应该是“憎恶”或者“怨恨”吧。不是面对初次见面的人的脸。在我的面前,他看像是看到了可恨的人物的影子。可能是理事啊,也可能是理事接下来要做的一些难以让人忍受的行为。这样解释怎么样呢。


一直忍耐着的情绪,好像随时要爆发一样。


“中田?还在想心事吗?”


算了,我选择接受。


维斯先生露出奇怪的表情。


“这个副社长,我们怎么叫他出来……”


“不行的,那是公司的第二把交椅。我先说一下,我没有这种能和他联系的关系。”


“我知道。”


在珠宝展上,阿门想做什么,所以才会用那种表情瞪我吧。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原因。不会有和祖辈一模一样的仇吧。


“我想设法和他聊聊。不能见面吗……一定能了解一些情况。关于这次的事情,说些具体的话。”


“就算那个人知道什么,能否对外人实话实说也是个问题吧,我对他不很了解。”




“……啊。”


确实。即使那人相当厌恶阿门,但毕竟是上司。对陌生人说出上司的丑闻也没有好处吧。当然。也并不是说见了面就有解决办法。


万事休矣。


“没事吧?喝碳酸吗?”


“……没关系的。”


“如果不想看的话,我希望你能把手机还给我。还是说你看不懂?”


“不,并不是这样的,在心快要碎了的时候,精读是很吃力的。真的很抱歉,能不能粗略地说明一下呢?”


我低下头,身材像流行音乐明星一样的警卫,一副不高兴的表情,但很得意,然后简单地概括了里面的内容。收购案中理事的专横。副社长的愤懑。从竞争企业中抽出的可能性。那时副社长要带去的“伴手礼”会是什么呢?


“伴手礼?”


“那是原加尔甘图瓦的重要干部才知道的情报哟。”


有点不明白意思。被其他企业收购,暂且不提艺术领域,个别部门将被合并的公司信息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歪着头,维斯在沙发上跷起了二郎腿。


“中田,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就在我眨眼的时间里,维斯先生斜眼问道。好像是他自己的演讲。他问,为什么在展厅里会有金属探测器呢?


努力思考吧。有金属探测仪的理由。就像日本书店的防盗门一样,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呢?一般地想的话,为了不让坚硬的道具破坏陈列橱和珠宝被盗,应该是这种作用吧,那样的话就不会和“伴手礼”的信息联系在一起,原本在海上做那样的事也没有退路吧。难道不是以偷盗为目的吗?面对我束手无策的视线,维斯给了我一些提示。


“因为技术的进化,以前偷不了的东西现在也能偷了。那是什么呢?”


既然说技术的进化,那就是精密机器之类的话题了吧。没法子。我投降后,维斯把空了的玻璃杯放在桌上,重新面对我。


“中田,你知道渲染吗?”


“……不知道啊。”


“啊,这样啊。那你喜欢动漫吗?手办呢?”


“诶?”


这是我想都没想过的问题。没什么看的时间。当提到如果是小时候看过的儿童向作品就会明白的几个的名字时,维斯露出了明显的失望的表情,他抱怨说:“是这样啊。”这个人好像喜欢动漫。是学习日语的契机吗?但是那个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最容易理解的是,模型造型师的比喻吧。你看过手办吗?人偶的。”


“当然。”


“就是那个。细发的起伏,细指尖之类的东西也有很多,根据情况也有几千美元的东西。你觉得做那个最重要的核心是什么?”


是最重要的卖点吗?手办如果作为普通的单词来解释的话,语言的意思应该是“形”吧。


“造型,是吧。”


“诶,很清楚嘛。就是那个,是形状。据说制作人像模型的工匠被称为“造型师”,但是要活用和杀死角色都要看形状而定。就珠宝而言,无论是活用宝石的光辉还是杀戮宝石,都取决于设计吧。”


“啊!”


没想到两个世界很快就连接在了一起。这么说来,珠宝和珠宝——也就是说区分宝石的部分,就变成了项链、手镯等戴在身上的形状。而且像加尔甘图瓦那样的高级珠宝和做金银铂金首饰等的素材是一样的,但是要说他们的区别,当然是加工的质量。不知道是怎么造出来的,我看到那副扑克牌的形状的时候也在想。没有比这更不可思议的事情了。明明作为物质存在眼前,却不知道它是如何组装的。


“所谓渲染,是指从数据中产生图像的整体含义,在这种情况下,通过拍摄造型物来测量数值,可以将其立体再现的数据化行为。与其说是临摹,不如说是3D拷贝。如果有专用的器材的话,就可以偷‘形’。”


“哇,这样就可以了。那么一旦被渲染,就可以制造出同样的东西了……?”


维斯否定了。这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即使取得了详细的数据,交给了竞争对手的企业,如果没有能够再现的超一流的工匠的话,完全再现也只是梦而已。确实是那样。但是,也可以参考数据制造类似品吧。


“正因为如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加尔甘图瓦比起实物来,更重视模型被盗。”


“……如果能制造出类似品的话,就不是‘独一无二’了吗?”


正如所述,维斯先生点点头。果然这个人和我的上司很像。如果理查德是古典路线的话,这个人就属于流行、休闲的那一类,在工作的时候喝了很多碳酸饮料,但是很会照顾人和学识渊博的样子很相像。


“那么,如果我是对加尔甘图瓦有怨恨,又对组织内部有一定程度了解的人的话,把那个数据流到外面就好了。会造成很大的伤害。”


“我觉得不仅仅是流就可以了。像信息技术的世界那样,以开放原始码,也就是谁都可以阅览的形式公开的话,对隐藏技术的对方来说是一种打击,但对于接受方来说只是增加了一个“常识”而已。”


维斯说,这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装作若无其事的声音,他的眼神却像老鹰一样锐利。


“……这篇报道的最后写着这样的话。好像是传闻的级别。”


“传言?”


“只有副社长个人在暗地里继续和中国系复合企业的交涉,只有他以这样的形式离开公司。”


啊,所以才会出现“伴手礼”这个词吗?


维斯嗤之以鼻。


“在加尔甘图瓦公司职员的更衣室里检查行李的时候,我也听到过类似的话。‘就算那人的组织运营再好,也是个不听上司话的人,如果没有那么多的伴手礼的话,也是不会被接受的。’”


“啊……”


不由得叹气。我知道了很多情况。但是,说实话。


“放过我吧……”


我只想和平地卖珠宝。我会尽力的。


“如果能拿到工资的话,作为被雇佣的警备员什么的都可以。”


可能性像大海一样扩散。光靠臆测是不够的。我用右手揉了揉眉间。发出呻吟。上层董事间的反目。副社长的并购计划与伴手礼。金属探测器响起。渲染。把我和理查德牵扯进来的阴谋。


不知道痛苦地呻吟了多久。虽然船里有光照射进来,但窗外的景色却很单调,失去了时间和皮肤感觉。直到我被冰冷的东西碰在脖子上,有人无意识地哼了一声。不,是掩饰自己情绪的声音。我抬起头来,只见维斯手里拿着果汁站在那里。这不是免费赠送的玻璃杯饮料。从瓶身标签上的文字来看,像是乌龙茶。冷得要命。正在想着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的时候,他用撒豆子的动作扔出了什么。抓住的东西是便携式营养餐。我记得都是昨天在小卖部看到的。


“吃点什么比较好。血糖值下降的话,精力就会下降。没有汽油的车是不会动的吧。”


“……谢谢。”


“不,不。你最好做个愉快的梦。接下来你有可能要坐牢哦。”


“果然维斯先生有点奇怪呢……”


“是吗?谢谢。”


然后我小心翼翼地问他是否喜欢漫画和动漫,结果被无视了。知道了。这个话题还是少碰吧。我把不怎么有味道的曲奇饼和看起来很美容的茶混在一起喝,再次来到展厅进行询问,在大厅询问了几件必要的事情后,去了网吧。在手机被没收的今天,想要调查外面世界的事情,只能去网吧了。如果阿门在的话,他可能会说“不行”,但维斯没有在意这些,而是在我旁边玩游戏消磨时间。


想要调查的是加尔甘图瓦的经营情况,报道中当然全是英语,但也有翻译网站的帮助,自己想知道的也都有了。在这样的时间里度过,直到晚上八点。我站起来,轻轻拍了拍红着眼睛进行实时战斗的维斯的肩膀。即便他还是个自由人,可现在不是在工作吗?


“咩事呀?”


“对不起。我想换个地方。”


“我明白了。去哪里?”


我和他一起回到豪华客船的地下,保安室。从充满款待气氛的楼上回来,更让人感到窒息。虽然在开门之前需要一点心理准备,但维斯毫不犹豫地敲了敲门,在几分钟后,门开了。


房间里是派对的样子。


“理查德,你看。这个金色的图案是用利蒙切罗融化的金粉,非常像布丁。不吃一口吗?我又吃了哦?没关系吗?”


“叔叔,请允许我再看一会儿画面。再多吃点怎么样?请跳过三帧。第十到第十二个照相机要同时播放。”


“但是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这么说,什么也不给我吃吧!国际象棋也一直放在一边。能让我感到无聊,真是好样的。”


“把兵放到f 3。轮到叔叔了。在这种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无聊才是最好的调味品。真是反义词啊。刚才吃了三明治和矿泉水,所以不用担心吃饭。再次谢谢您了。哎呀……”


很奇怪。我离开这个房间的时候,这里应该是一个无机物、冷漠的调查室,但是相隔半天,好像发生了哥白尼式的转变。在我与警卫人员面对面的桌子上,摆放着像生日聚会一样豪华的蛋糕和装饰华丽的小吃,墙边放着开着香槟空调的面包车。白色和萝丝各一根。虽然几乎没喝。空着三瓶矿泉水。没有使用过的椅子上放着对战中的国际象棋,用英语写的日本文学书,没有使用过的shaker和biskdoll等不太明白的物品。


不知为何,地板上铺着大量的垫子和橡胶。从水晶玻璃和陶瓷花瓶里,白色的颜色和樱花一下子涌了出来,已经不知道是什么了。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魔界”这个词。


这是恶魔般的招待。


比白天人数明显减少的警卫们——大概是被像行李一样赶了出来。理查德明显空间不足——就像即将解脱的修行僧一样,以一副醒悟后不再计较的表情,专注于业务。虽然我觉得眉间好像有很多皱纹。站在接待中心的男人,注意到我后,从多屏幕显示器前的椅子上站起来,揉了揉眼角,笑了。


胃凉了。无论拥有多少“坚固的眼睛”都是有限度的吧。维斯向他的老板鞠了一躬,说了些什么。他告诉阿门我没有什么奇怪的动作。我也不会说他刚才在打游戏。阿门随后发现了我。


“啊,是你呀。你没说你会来啊。”


“我是中田,请不要在意我,是我自己回来的。”


据说在野生动物中,有很多生物是用眼珠子来威吓的,我也能运用这种方法吗?


“当然我什么也没有偷,这是重要证人的立场。所以我想在这里睡觉休息。只要我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我的上司就没必要在这里了。”


“我怎么也喜欢不上你那样聪明的地方。你的字典里没有能让人注意的词吗?”


“英语什么的,还正在学习,词汇好像不怎么丰富。对不起。”


“我喜欢有干劲的年轻人。这样才有毁掉的价值。”


“叔叔,轮到你落子了。”


“哦,他在叫我了,啊……嗬,这是一个美丽的棋盘。”


幸亏阿门笑眯眯地开始看黑白游戏盘。我才有机会迅速地缩短距离和理查德小声耳语。


“没关系吗?真的没关系吗?”


“嗯,因为有眼药水。”


“不是这个意思。那个‘远房大叔’到底是个什么鬼啊?”


“先代伯爵的母系亲戚,像星星那么远的叔叔。”


上一代伯爵。是相当于理查德的曾祖父,也不会忘记的第七代伯爵。好像是在遥远的宇宙历史中发生的事情。从他准备好的礼品来看,也可以看出他是有一定年龄的人。胃又开始难受了。因为是亲戚而强迫与人交往,这是日本仅限于婚丧嫁娶的古老的坏传统。


“算了。没关系。趁现在快逃。”


“我不要紧。监控的检查出乎意料地费了不少功夫,如果能顺利的话,明天上午就能全部弄清楚了吧。我在这里看着监控没人会阻拦的。‘大叔’无端的强权偶尔也是有用的。”


理查德微笑着说,要不要吃蛋糕呢?


粘糊糊的金色酱汁。感觉像和一张脸上带着面具的人说话。在打招呼之前,阿门从背后挥动了手臂。理查德没有讨厌的表情。


“美丽的大师,让我们继续比赛吧。这次我要让你认输。”


“我很期待。那么,”理查德用像唱歌一样的声音回应,紧挨着国际象棋盘走了过去,走了一个白色的棋子。黑白的棋盘上,黑白的士兵互相厮杀。


阿门很高兴地双手合十,但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皱起了眉,歪着头在棋盘周围踱步。是困局吗?好像陷入了死局。手完全不动。


理查德用微笑着的表情注视着“叔叔”。


“请考虑下一步。顺便说一下,如果弄错了的话,下一步我会给提示的。”


“等一下。不需要提示。嗯……好不容易两个人做出来的盘面,却急着糟蹋了,真扫兴啊。”


理查德提议,好好考虑一晚怎么样?


我面向墙壁,为了不让阿门先生看到我的表情而害怕。现代人也有这样的生活方式。阿门大笑,原来如此,拍了拍膝盖。警卫员们已经没有什么能为难的了。比起刚才的为难,难道你还觉得它像一场惊涛骇浪吗?


“这就是你希望的度过夜晚的方式吗?好吧,地球上不会有拒绝你的愿望的人的。我今天也有点累了。但是明天会恢复吧。今晚眺望星星,让眼睛休息。”


“我期待着你能破解刚才我设下的局。”


“你那冰冷的声音,我也爱得不得了。”


理查德留下了感谢的声音,准备走出房间。


阿门对在外面等候的克鲁格和其他两名年轻职员下达指示,让他们从房间里把用完的东西搬出来。我对维斯先生道着辛苦了的时候,克鲁格先生好像看到了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似的转过脸来。到处都写着豪华的房间,光是看着就很难受,但是一个人看着的话会更痛苦。元凶是我。本以为是在准备下一个惊喜的阿门先消失了,所以我陪理查德一起留下了。


叫着他的名字。


美貌男子回过头来。这个男人总是很美。但是现在那种美,却让人觉得很苦涩。虽然叫了他的名字,但是说不下去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想说对不起。都怪我才变成这样的。但是他也知道现在还不是可以道歉的时候。道歉是要付出某种代价的行为。也可以说是代替谢罪请原谅的意思。我不想理查德原谅我。这件事还会变成什么样?


因为不知道会不会迎来结局。只是全力挣扎着,但是否有意义。如果能原谅我这种只说不做的道歉,我会很高兴的。对不起。


我削减了工程现场钻探器材般的重量,用几秒钟的眼神传达了我的心意,然后走过了美貌男子的旁边。理查德什么也没说。谢谢。无论是鼓励还是安慰,只要有人说了什么,剩下的分量都会从嘴里蹦出来。目送他的背影后,回过身右转,视线移动到保安室,旁边有一双黑色的眼睛在等待,我吓了一跳。


维斯比我矮一点。并且我和理查德差不多高,但他比我高一点,所以这个位置的视线有些新鲜。


“中田先生,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诶?”


“比起一直在调查的时候,现在看起来更辛苦。”


实际上,看到一系列尝试着买什么东西的‘招待室’的惨状,比调查还要辛苦几倍,所以这个判断没有错。但是我不想说那样的泄气话,我暧昧地微笑着,维斯也微笑着回应了我。是说着『嗯——』的脸。目光锐利,但意图难以看透。


“维斯先生,今天真的非常感谢。明天也请多关照。”


“明天也要出门吗?你的上司不是说过‘明天上午会解决’吗?”


虽然是这样,但我也并非只是胡乱调查。我在研究明天的计划。如果我还乱跑的话,我会道歉的,维斯先生一脸吃惊的样子,然后用听不懂的语言自言自语,然后——像刚才打招呼的时候那样,既不是英语也不是日语的发音——对着墙壁说话。


“有一个故事说,为了从洞里逃出来而拼命挣扎的狐狸,因为太过用力而掉进了更深的洞里。你明白意思吗?”


“我知道。是『踏踢』吗?”


“啊,是啊。如果有意识地做那样的事的话,大概你也不会在这里。而且,即使你掉进深坑里,聪明又冷酷又机灵的人也会下来,耐心地把你拉上去的话,你也不会有理由再挣扎了吧?”


像被一箭射中了要害一样。


就是那样。如果这里没有理查德的话。不,既然我立志走宝石之路的理由是理查德,那也许是没有意义的假设,但是如果我一个人被卷入这个事态的话——那就没办法了吧。再见,前途。再见,没有坐过牢的经历。到底我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性地依赖那个人的呢。


“那么请慢慢来。晚安。我的排班是8点开始,听说你的监视还在继续,你起来的话老板会联系你的。请好好睡一觉。”


听这样说着,我低下了头,和年轻的中国人分别了。


保安室的里面排列着两层床,恐怕是考虑到必须收监男性和女性的情况,设置了两个单间。稍微借用一下其中之一。天花板上有监控摄像头。谢谢。我不能再有冤案了。一条毛毯,厕所没门,窗户的窗帘关不上,也没有换衣服,不过总会有办法的。


欧美人睡觉的时候豪爽地脱掉衣服也不会在意。不是一条裤子会觉得发冷的气候。我闭上眼睛,硬是睡了。我想起了在日本的朋友的脸。实际上,我想象着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后,能毫不顾虑地说出这个经历,然后一笑了之。为了那个也得好好休息。也为了明天也能开动脑筋。


不要忘记。我是来这里帮助理查德的。


绝对不能做违背初衷的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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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着花来,却远胜过枪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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