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译】第七卷Case3—第三日(end)

【第七卷】——自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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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se3:《红宝石女王与背叛之海Day3》

(约35000字)


航海开始的第三天。


今天下午船会在港口停泊。整个上午将是我被‘缓期执行’的最后时限。即使没有闹钟,也果然不出所料,我一大早就被叫醒了。在保质期到明年二月的面包片和成分完全神秘的果汁的基础上,我还收到了一包坚果。


双手合十。我要开动了。


用餐结束的时候,湛蓝的大海上升起了火球般的朝阳。虽然在斯里兰卡已经习惯了黎明时巨大的太阳,但是不管看多少次都很美。如果可以,希望能够毫无痛苦地欣赏这种美丽。


到上午8点为止,维斯一直在进行肌肉锻炼,这时有人提议可以使用保安室的淋浴房,维斯就这样湿着头发回到保安室的主房间等着。不知为何右手拿着纸袋。


“中田先生,早上好。只换衬衫也行吗?尺寸可能不合适。”


他递过来一件白衬衫和一件背心。真是太感谢了。真的很感激。


维斯先生笑着说,记得洗了还给我。


低头一看,我可能暂时没有洗衣服的时间吧。虽然这想法有些失礼,但确实如此。回到单间后,我脱掉了连续穿了两天的衬衫,小心翼翼地把背心的衣摆塞进我的衬衫里。虽然有点小,但能好好穿上。


再次回来的时候,维斯在与另一个陌生的老板说话,理查德和那人商量了关于监控的事情。那人左右说着没有负责人不好办事,所以如果没有那个麻烦的‘大叔’的话,他的工作也无法进行。我歪着嘴凝视着,美貌的男人回头看了一眼,优雅地点头示意。


眼睛有点累。本来想再多睡一会儿的。


我找准和老板谈话结束的契机,与维斯先生搭话。


“很抱歉打扰一下,现在可以去二楼的展示室吗?我有些在意珠宝。即使展会结束了,航海期间也能参观珠宝吧。”


昨天确认了这件事情。据西班牙籍女职员说,只要是持有加尔甘图瓦邀请函的人,在航海期间都可以多次进出会场。但是,与作为主要活动的展览不同,展示的商品数量会减少。总不能让警备力量超负荷运作吧。有道理。当被问到展示时间是否因商品而异时,她笑着回答说“是啊,例如《红心女王》的展示会持续到明天上午。”没有看着我回答,她一直盯着维斯。


“可以是可以,不过时间太早了,展览是从十点开始的。”


银座橱窗里的珠宝,也是在商店营业时间结束后,从橱窗里撤下并保存起来的。这不是可以随意放置的物品。


“但是,如果能得到许可的话,我想先去看看空出来的展示室。”


维斯先生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向老板确认,只要有他的监视就OK。真是太感谢了。我轻轻地向理查德挥挥手,离开了保安室。


我笑不出来。也祈祷自己的表情不会太恐怖。


有人交替着进来,一副高兴的样子,嘴里说着国际象棋。如果不是心理作用的话,他今天是穿着金黄色的西服。可他完全无视我,手里捧着花束。想到了“破局”的方法了吗?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要那样的手。成为突破口的手。不管发生什么,今天将是我被迫做出各种选择的日子。


“中田,你不去了吗?”


“现在就去。”


在维斯的催促下,我转过身去,身后那扇厚重的门关上了。


二楼的展示室里有三名警卫在等候着。虎崽珠宝(ps:原文‘虎之子珠宝’,不太懂。)还没有展出,但今后会展出的,那时候警备会更加森严吗?


维斯打了招呼,还给他们出示了证件。他被允许进入,但是作为无关人员的我不可以。就是那样吧。


三个出入口的左右两侧都设置了黑色的塑料格栅。这与机场的金属探测器非常相似。可即使把手机偷偷地放在门缝里,也不会发出声音。还没通电。在他们用奇怪的眼神看我的时候,我微笑着离开了。这时,一个人进去打探的维斯先生又回来了,他耸了耸肩。


“听说没有什么异常。今天早上特意来这里的,也只有我们。”


“是吗?”


还没有来。但是不久。大概过几天。如果我的臆测没有落空的话。


怀着挑战招聘会最后阶段面试的心情,在墙边深呼吸时,维斯清了清嗓子。他是在提醒我不要做多余的事吧。真的很对不起。


回头一看,比想象中的还要近的地方,有一双愤怒的黑色眼睛。


“因为和你同行的是我,所以没有解释的义务。但我也很在意呢。话说,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还没有固定交流语言,也不是能公开的话题,于是我们正在用日语说话。没想到在日本说日语这样所当然的事情,在这里,还会衍生出这种意义。除了我和维斯、理查德之外,这艘船上几乎没有人能理解我们的话。尽管如此,我还是先确认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走到离展示室十米左右的地方,然后开口。


“嗯,这只是我的臆测,也没有任何证据。”


果然,我最在意的还是副社长,他有‘跳槽’的传闻。


昨天傍晚,在前厅楼层申请的会面预约,以“我没有会面的理由”而破产后,我在网吧努力地收集信息。接下来,就是在思考维斯先生在更衣室听到的话。毕竟他是个只会听上司命令的男人。虽然我觉得在组织中遵从上司的命令是理所当然的,但这话暂且不适用于我。有些自嘲的感觉啊。


虽然瞪大眼睛浏览了网络上的英语文章,但并没有加尔甘图瓦理事的恶评。从事珠宝行业的企业特别重视形象。考虑到职业是理所当然的吧。但是,如果想起昨天面向相关人士的珠宝展,自然会认为“虽然大家都知道但是不能说”这样的默契成立了。可为此也应该有人掌握理事的行动,来一一应对。你应该知道吧,他是个会说“请保密”然后转来转去的擦屁股的角色。也许这和副社长也有关系。理事和副社长反目的理由,新闻上说是并购的准备工作被推翻了,但我推测如果“真相”存在的话,只是与这方面的事情有关联。


虽说程度不同,但对只在职务上有关系的人抱有很大的憎恨是很难的。反正是工作上的应酬,比较容易划清界限。但是,在不公开的黑暗秘密领域里,如果被勉强协助的对象过分对待的话。想把憎恶和怨恨的眼神转向对方,也不足为奇。


“嗯。但是这个和这次的珠宝展有什么关系吗?”


“就算有也不奇怪……在面向相关人员的展会中,仔细一想,我并没有遇到副社长。应该也没有错过他。昨天维斯先生给我看照片的时候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不是还有其他工作吗?”


“是在豪华客船上吧?至少在展会之前会结束吧。”


但是,昨天我再一次不遗余力地去问了加尔甘图瓦的员工,她们目击了副社长。据说在展会结束时,和多个客人都寒暄了一下。说是来晚了。我和理查德,都没接触过这个人。他究竟是不想看到理事本人,还是不想看到“预定的”性骚扰?或者说两者都不是?有报告说警报器响了,也应该是那个时间吧。


“请等一下。那么中田先生认为警报器响的原因是副社长吗?”


“我觉得有可能。”


“为什么?”


维斯惊讶地挑眉。


我没有把握。完全没有。


“比如……你昨天告诉我的,渲染。”


我默默地说,要取得红心女王的数据。过了一拍,维斯先生肩膀落了下来。


“你在开玩笑吧。时机太差了。”


“但是,如果机会只有在珠宝展示期间,那么只有在众目睽睽中才会有机会。而且,引人注目的问题也可以通过器材来解决。”


“啊?”


在网咖时,除了加尔甘图瓦的新闻以外,还调查了维斯先生告诉我的手办造型师的信息。有些渲染业者很伤脑筋,因为有人会进行这样恶劣的扫描,然后在博客上和朋友共享信息。


我这也是学到了不少啊。


如果能三百六十度欣赏那个展览柜的话,可能会有更详细的数据。比如说,只要藏在口袋里就可以拍照的照相机,还有比豆粒还小的摄像头,都令人担忧。被介绍的是一种很巧妙的做法,在展示柜侧面的玻璃和底座的接合处,为了使其不显眼,事先安装小型照相机。据说清扫者好像和渲染业的人互相勾结。如果在装置完成了的情况中有现货的话,就用遥控器开始扫描,展示结束的时候清扫者会再次回收照相机。金属探测器反应的应该是心形女王的房间。如果渲染结束了,犯人就不会出现了,如果还不完整的话。今天早上,在展示结束之前一定会出现。


维斯先生的头看起来很痛,但他一边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梳理着光泽的头发,一边斜视着我。


“那么,在中田先生的假说中,昨天金属探测器的反应不是错误的,而是针对盗取珠宝数据而带入器材的反应,做这件事的是瞪着你的副社长,理由是为了再就业而拿到‘伴手礼’?”


“……只是假设。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我知道了。能懂日语的只有我真是太好了。和其他人说的话,他们听不懂吧,还有可能损坏你的信誉。”


“这我也知道。毕竟是像沙上楼阁一样没有保障的话。但是……”


如果在这里等的话,副社长可能会来。说到底,我的目标仅限于此。他是否真的进行了渲染,说实话我无所谓。问题是他可能知道理事的恶行。我想见他。但是见不到。如果能和他见面,让他听我说话,他会理解我和理查德陷入的状况,即使不会帮助我,也会提供一些方便。


我有在臆测和妄想上创造出充满希望的地狱千层派的自觉,但是在这艘船到达下一个停泊地夏洛特·阿马利亚之前,我能采取的手段也只有这些。还有其他能做的吗?除了等待以外还有什么吗?杰弗里说会帮忙,理查德也说监控摄像头的问题可以解决。但是与此不同的是,如果不把至今为止能做的事情全部做了的话,那我就痛苦得快要死掉了。现在这个时间,实际上理事和副社长只是在床上熟睡而已,并没有考虑再就业的问题。


我低着头,说着一大早就让你陪我来,我向你道歉,维斯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为什么?我挺佩服你啊。不过真的有这种事吗?”


“可能?但是,他也会因此名声扫地吧”


“客观地考虑的话。不是很好吗?万一他是要集中全体成员来重现案件的名侦探呢。我不讨厌这个话题。”


“……公司的副社长没有对部下说‘我需要这个珠宝的3D数据,请发送给我’,而是要进行渲染,这也是个问题。”


“是吗?”维斯先生快速地说,那怎么可能呢?


我一愣,他就干巴巴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有能够做到这一点的系统,那么有名的亚马逊设计的秘密就不可能一直被保护到现在吧。那样的数据,制作者擅自发送给谁,是不可能的吧。”


那些人的脑袋难道是豆腐做的吗?一晃就碎。他一本正经地说着。


“真厉害。连那种事都知道,还设下现在的假说。”


我绝对没在夸人,只是惶恐到不能对视,还像摇头的人偶一样鞠躬。维斯笑了。那声音比至今为止从他嘴里发出的任何声音都温柔。


“不过,真的很厉害啊。中田先生总是不愿放弃的这种地方。”


“……是吗?”


只是单纯地说我太粗心了吧。不能容忍因为这样的理由而对我重要的人造成伤害。那么就只能不放弃地继续下去了。我苦笑着说我是个考虑过多的人,维斯突然转过脸来。


“比起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反省的地方的人,我觉得你这样的人更认真百倍。”


“……是吗?”


“啊,这不是称赞,只是圆场。为了慎重起见。”


“谢谢啊!……”


用接受订单的小酒馆店员那样的声音道谢了。正面向这个人表达感谢之意似乎有点难。可能是个害羞的人。


我们就那样,在不显眼的地方继续等待。虽然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但是现在的我想不出其他能做的事情。也许什么都没有,但值得庆幸的是维斯会陪我。但是,出乎意料地,警铃真的响了。已经等待了三十分钟左右了。我们同时看向展览室,维斯先生把为了打发时间而偷看的手机收进了口袋。


有反应的不是展览室,而是回廊入口附近的东西,三个警卫员中的其中两个,一边确认无线电一边离开展示室。维斯先生咂了咂嘴。大概是想说别做危险的事情吧。


“维斯,你能和我一起躲起来吗?”


“……我的工作是监视你,我一定会在你附近的。”


我鞠了一个躬,跑上了最近的楼梯,躲在扶手旁边的椅子后面。在展示室所有出入口都能俯瞰的地方,赶紧下楼梯的话,不到一分钟就能到房间了吧。这是从昨天开始一直装修的地方。


如果考虑到加尔甘图瓦的话,维斯应该会去支援一个人留下来的警卫吧。在我看来这是个机会,可以打探出发生了什么事。虽然《红心女王》还没有放进展览柜,但我知道在哪里展示,而且也不是禁止入内的时间。只剩下一个人的警卫员,望着同伴们慢慢消失的方向,心不在焉。最边上的展览室是看不到的位置。我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出现了!


穿西装的男人。没有特意戴眼镜,也没有戴帽子和口罩,所以相貌也能看得清楚,我压低了声音,小声说。


“维斯先生,那个,那个人。”


“我知道。”


是副社长本人。不由得感到头晕。我原以为可能是他,但冷静地想了想,如果有施展阴谋的余地的话,会不会有人让手下干这种事,背后牵着线的会不会是他呢?但那是本人。甚至看起来堂堂正正。看不出是在做被发现后感到困扰的事情,而且如果是高层相关人员的话,比起偷偷摸摸这样更容易行动吧。即使有警卫打招呼,只要随便敷衍一下就行了。如果心脏没有长毛的话,是做不到的。


西装男好像把盒子一样的东西藏在怀里。最多不过比智能手机厚一点的手掌大小。警报器不会响。这个房间的器材还没有通电。在确认警卫没有看到后,他大步走到“红心女王”的展示柜前,取出怀中的盒子,迅速打开,贴上了什么。非常小。有那样的照相机吗?早就听说有定时式的照相机,那么小的照相机也有吗?不,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他把盒子围起来,在三个地方粘上豆粒一样的东西后,打算离开。


我想去的话只有现在。


“对不起!请等一下!那个,请听我说。”


我一出声,副社长就吓得僵了,过了一会儿才默默地把刚刚粘上的东西收回口袋。然后快步走过去。糟糕。我想尽量避免让对方感到惊讶,但却演变成了逮捕现行犯的场面。我下楼的时候副社长开始小跑,维斯先生也像龙卷风一样追了上去。变成这样我也只能跟着跑了。


拜托请务必听我解释。退一步说,就算他真的做了我想象中的事情,我最想问他的也不是那件事。如果能一边跑一边说明理事所做的事情的话,就没有麻烦了。拜托了,请等一下,我一边说着“请听我说!”一边跑着,但是副社长坐上了早一班的电梯。


“楼梯!”


先行一步的维斯用声音催促着,但是好像下过头了,于是跑回了一楼。没想到会变成穿着一套西装全力奔跑的窘境。希望哪里都没有破吧。


在大厅楼层分头寻找丢失的目标的时候,我们听到了耳熟的蜂鸣器。是金属探测器的大门发出的。这次的警报很短。但是在哪里呢?这样的地方应该没有展览室。我们急忙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跑去,终于到达了大厅的最里面。闪闪发光的灯饰和大型金属探测器的大门。然后是警卫员。


这是无关人员禁止入内的区域。


“……赌场。”


“是赌场啊,别进去了,这里不是我们公司警备管辖的范围。”


“是别的公司吗?”“


“有专门针对这种设施的警备公司。”


灯饰相当闪耀,虽然还没到中午,但穿着休闲服的老年人却相当拥挤。好像没人穿礼服。在那里面,看到了身着西服的身影。维斯和比他穿着更漂亮的戴墨镜的警卫搭话,问他那个是加尔甘图瓦的副社长吗?警卫员最初歪着头,但维斯在手机上调出副社长的脸部照片后,用手指着里面说:啊,是刚才来的人啊。


为什么要逃到这种地方。这个地方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规矩,果然是一个如果逃跑的话也不能马上出手的地方呢。维斯先生以一副令人咂嘴的凶相抱着胳膊。


“…………是吗?”


“怎么了?不进去吗?”


“中田,你看得到吗?那里。”


最前面能看到的是像老虎机店一样的插槽机的队伍,后面有三台轮盘赌机,吧台在对面。而在像台球厅一样的地方,那个西装男和四个游客一样的人一起坐在那里。好像在玩扑克游戏。


“啊,那是一张一定得决出赢家的桌子。”


“什么意思?”


“我该怎么解释才好呢。一旦坐到桌子上,游戏结束之前就不能退席。虽然不是可以赌很多钱的地方,但是因为有画廊,所以是方便招揽客人的展示台。”


“游戏会结束吗……?”


“一般来说,要么有人大获全胜,要么其他人投降,或者等船到达港口。”


看来要花时间。第一印象差的话会很麻烦,就只能这样了吗?


“怎么办才好呢……”


“除此之外没办法了吧?我是加尔甘图瓦的警备员。如果有可疑的人的话,逮捕那个人就是我的工作。”


不,我并不是特别希望听到他说的话。可如果无视这样的局面,维斯也会因玩忽职守而受到处分吧。


为了应对这种事态,珠宝公司雇佣了警备员。即便如此,我也没想到在沙上建造的地狱千层派真的会变成如今的窘境。我提议进入赌场,就以母亲病危为由把他约出来,如果能听他说话的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维斯却露出厌恶的表情笑了。


“这是权力和时间的问题。这艘船上最有权力的人,就是那个穿着很舒服,脑内是古董的理事,但是理事不在的现在,他是公司的一把手。就算你说他从展示室里全力奔跑逃走了,要是被人知道了怎么办?如果能找个借口的话,就请您劳步了。但是我真的很抱歉。因为只是被雇佣的警卫,万一走错一步两步,不仅会被炒鱿鱼,还要冒着被行业封杀的风险。”


“那样的责任由我来负。”


“还有关于时间的事情。还有两个小时就到港了。下船的人大概一个小时前就开始行动了,大概还剩一个小时左右吧。”


十一点了。停泊时间应该是十三点。


当我的表情变得阴郁时,维斯先生只是微微地笑了。


“……虽然做了愚蠢的事,但在这种地方却很聪明。”


“是我吗?”


“不是,是副社长啊。我是那个人的话,在赌场支撑到船到港的时机,然后混入人潮,再若无其事地下船坐车。而且一旦下了船,就算有决定性的证据也无济于事。到此为止了吗?”


“但是,有一个小时的话,总会有办法……”


“您知道他的赌局能持续多久吗?如果是一场的话,五分钟就结束了,而且没有次数限制,如果持续赢得话,能坚持十个小时左右。”


也就意味着,他打算以这种方式来逃跑。


维斯先生对我说,要先用无线电呼叫增援。好像没有进入赌场的意思。的确,在里面讨论工作问题并不合理。而且,即使想带他出去,只要是在赌场范围,如果做了粗暴的事,警卫就会马上介入。还有两个小时。实际上是一个小时。如果在这期间不能证明冤情,阿门就会认定我是犯人。这不是开玩笑。即使那样也还打算继续生活。尽管如此。


脑子里尽是讨厌的事。如果变成那样的话。只要能让早就知道理事阴谋的人说出真相就好了。就算你说错了,就算你什么都不愿说,起码给我个机会吧。确认了一下钱包。钱包没有被没收。里面的东西也依然健在。总会有办法的吧。虽然是有点危险的作战。


“喂,中田,你想干什么?”


“对不起,我在找买筹码的窗口。”


我没进过赌场。但是看到那些抱着装有彩色芯片的塑料托盘的人们,想着那东西大概就像弹子机店的小钢珠一样吧,这里需要那个叫筹码的东西吧。为了在这里一决胜负。面对一副不明白意思的表情的维斯,我以抱着歉意的心情合起了手。站在这里也没问题,依然可以监视我。


“我会尽快回来的。”


“中田先生,中田先生!”


把手表交给警卫员,穿过大门。因为智能手机被没收了,所以现在我身上带的金属只有皮带吧。在窗口出示身份证,先给我换了十万日元左右的筹码。金钱观快要崩塌了,话说真的够吗?在这种情况下,钱包里剩下的,还能换同样金额的筹码。某个美貌的神明告诉我,因为不知道在旅行地会发生什么,所以飞机被取消的时候,至少要怀揣足够的现金。派上用场了。


笑嘻嘻地走近里面的桌子。我向荷庄(庄家)确认坐着可以吗,一位梳着德式发型的黑人女性,在这张特别的桌子上,微笑着向我窥视,她说:“在有人胜利之前,你能保证不离开这里吗?”但是一个小时后,如果播放下船准备的广播的话,游戏也会结束。每次和皮肤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人用英语交谈,我都会很安心。虽然现在的环境和以前不同,但也不是不能和任何人交流。我点了点头。


我旁边是穿着菠萝图案夏威夷衬衫的大叔,还有三个貌似是朋友的中年人,感觉两位男性朋友之间有一人是他的配偶。大家都很热情,给我这第六个客人打了招呼。副社长也一直盯着我,用闪亮的白牙对我微笑。令人毛骨悚然。你应该知道我跑着追你吧。


和第一次见面时相比,他的容貌显得更年轻。是今后能积累职业生涯的人吧。再看一看,身材也很壮实,可能喜欢在健身房锻炼。这个人真的像我想的那样做了吗?或许只是个误会,其实并没有做什么特别对公司不利的事情?虽然感到不安,但我也报以微笑。


—————【从下面开始,会涉及大量“德州扑克”的专业术语,特此说明】————


需要解释游戏规则吗?荷庄问我。拜托了,我点了点头。话虽这么说,但在我心里,不管什么规则,要做的事都是一样的。


台面上有五张公共牌。玩家每人发两张底牌。玩家用自己的两张底牌和5张公共牌自由组合,按大小决定胜负。在游戏开始前,强制荷庄左侧的两名玩家下底注。紧邻荷庄左侧的玩家下较小额的注(称为小底注),再靠左的第二名玩家下较大额的注(称为大底注),第一位和第二位分别支付一美元和两美元的筹码。发牌后,下了底注的两名玩家将被视为已下注,游戏从下大底注者左侧的玩家开始。为公平起见,每一局结束后,玩家以顺时针顺序轮流坐庄,这样保证每人都必须下底注。


【ps:为了方便理解,在原文的基础上擅自添加了一些规则的说明,另外这里打的是德州扑克,有兴趣可以去详细了解一下。】


听到这里,我明白了,原来这是一张扑克桌。这是用五张公共牌配合底牌,然后拥有最大组合的人获胜的游戏。会有类似于“三条”(三张牌点值相同,其他两张各异)、“同花顺”(由五张连张同花色的牌组成)等帅气的名字的出牌组合,刚进经济学的讨论会的时候,被迷上赌博漫画的前辈邀请,去观望学习了一下这类游戏。不知道会在人生的何种阶段派上用场。那时是把五张牌分给所有人的游戏,现在好像是所有人共有五张牌,互相猜对方手中扑克类型的游戏。


我点了点头,荷庄开始发牌。


突然间想起在我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外婆说的话。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题,现在已经不记得了,只是外婆那天貌似很高兴,把和平时不一样的话告诉了小孙子。


——你知道绝不输给赌博的方法吗?


我瞪圆了眼睛,心想有那种东西吗?外婆断言说“有”。然后首先从“不输给赌博”是什么意思开始告诉我。


看清了自己的底牌。虽然荷庄问我要做什么,但是我不太清楚,所以就示意他继续。玩游戏的过程中总会明白的吧。荷庄在台面放了五张公共牌,随后一张一张地把牌打开。先是翻牌(指首三张公共牌),梅花J。红桃3。黑桃8。中间间隔了一会儿。接着打开转牌(第四张公共牌),是黑桃7。河牌(第五张公共牌)也打开了。是黑桃5。


三个人说了“fold”(收牌不跟,指放弃继续牌局的机会)。好像是“弃牌”的意思。旁边的叔叔告诉我,当你真正投降的时候,你就是Bust(出局)了。是为了离席而说的话吗?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用那句话。


这次的胜负只剩下我和副社长还有另一个人。先观望一下吧。庄家说:“show down(亮牌)”自己的底牌两张,加上公共牌五张的组合,凑成八个一对(指一对加上3张杂牌),旁边菠萝图案的大叔是三个一对,副社长拿出两张黑桃,和公共牌组合成同花顺。


是副社长的胜利。


筹码被回收。原来如此,来感觉了。同样的循环再次开始。这次换了荷庄。发了公共牌、底牌。


“弃牌。”


“押注。”


“加注”


“弃牌。”


“亮牌。”


【ps:一股斗地主既视感】


我用牌组合了两对方块。因为加注了,所以赢了十美元。最后我和副社长一对一,但我赢了。


外婆教给我的必胜方法很简单。不输赌的定义是“找回比自己花掉的还多的钱”,为了让小学生也能明白该怎么做才好,外婆解释只要继续加倍下注就可以了。比如赌金输了一百日元的游戏,下一次要加注让赌金变成二百日元。一百日元行不通的。即使赢了,那时的赌注也只会回来,不会盈利。如果赌输了一千日元、二千日元、三千日元的胜负,那么把赌输的钱设为一万二千日元就可以了。如果赢了的话就能赚回1万2千日元。反过来说,即使输了又输,只要记住输掉的金额,再把输掉的金额加到赌注上,总有一天会赢的。


因为赌博是统计学的概念。而在概率论的世界里,只要坚持比赛,总有一天会赢一次吧。这样就好了。只要赢一次就好了。虽然我不想违背裕美的教育方针,即不能推崇赌博和烟酒,但是因为太帅了,我把必胜法好好地保存在心底最重要的地方。从那之后过了十多年,现在还记得。而且现在我的目标,不仅仅是一次的“必胜”。


如果手头没有钱,谁都会离席吧。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多少,但我还有筹码。尽力而为吧。一切都是运气的问题。我也好,眼前的西装男也好,如果同样有被幸运女神微笑的可能性的话——


“弃牌。”


哎?


第三局,副社长说了“弃牌”这个词。说这个词的话,就表示放弃继续牌局的机会。原来如此,因为底牌不够好,所以战略性地放弃了。外婆说过这种时候该怎么办吗?而在这过程中,我的“一对”输了。即使只有两张自己的手牌,场上也有五张公共牌,所以现在有什么办法啊?要是觉得无从下手或无法取胜的话,中途说成是“FOLD(弃牌)”就可以了。下次就这样吧。


嗯?假如,我或者副社长一直保持FOLD的话,或者是双方都采取FOLD的方式的话,“必胜法”又该是什么呢?玩游戏不是没有意义吗?原本奶奶设想的“赌博”是以怎样的形式进行的呢。大概是没有退路类型的赌博。就像选择红色或黑色,这样概率参半的游戏。


现在我才开始觉得扑克真的很难啊。在镶着宝石的绿色台桌上,排列着色彩鲜艳的筹码。荷庄的手法很漂亮。尽管形态上看不出来,但这确实是钱。


钱很重要。可这张桌子上的钱,比抽纸都要迅速、轻飘飘地飞走。怎么办?如果没有能使用的“必胜法”,我只是个外行。副社长的扑克技术有多强啊?赌博原本有很强、很弱的标准吗?就像宝石的硬度一样?如果那边是蓝宝石的话,我应该是颗橄榄石吧。头脑开始逃避现实。不行,在一穷二白之前必须想个办法。


如果这里发生火灾的话?想从这里逃跑的话,试着叫声“着火了”怎么样?大家都会逃跑吧。但是那样的话,维斯先生设想的副社长将趁乱逃跑的计划就没法阻止了。在这种度假氛围的人群中,说着“请听一听关于理事性骚扰事件”之类的话也没什么希望。弄不好我还会被赶出去。不行,到港之前一定得把这家伙叫出去盘问。话说还有几分钟?确认手表。离播放到港提示只剩四十五分钟了。


“您要怎么做?”


第四局了。不行,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看不到了。确认我的底牌和公共牌。我还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到了。宣布FOLD的话,场上作为参加费而支付的2美元的筹码就会被回收。啊,啊。副社长也是FOLD,所以这是荷庄的胜利。会变成被荷庄卷走所有钱的情况吗?


我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坚强的人。自出生以来,被人说“粗心大意、莽撞、没有自知之明”这样的话,大概有星星的数量吧。其实他们说的对,我应该学着认清自己。而且,会造成这种局面也不是一时的疏忽大意。横冲直撞也得有个限度吧。


怎么办呢?这么说来,维斯先生去哪了啊?监视我是他的工作,现在大概在通过无线电和上司联系吧。这样看来,就算他很强,也有可能会被作为直系上司的副社长找茬。他说过,考虑到会被行业封杀,所以不想“杠上”上司。也许指望不上他了,但我的眼睛还是在寻找他的身影。


他还在那里待着吗?啊,还在啊!


荷官背后的另一边,在内部摆设的点唱机跟前,站着一位极具东方魅力的警卫。他正密切地注视着我。感谢您让我晓得了什么是粗心大意的下场。他的手头已经没有无线电了,联系好像结束了,正在用纤细的手指指着我。不,不是。是我的后面。我下意识地回头。


“您感到困扰了吗?”


他说着流畅的日语。


刹那间,时间停止。


白色衬衫,浅灰色西装。被深色家具和壁纸包围的秋冬空间里,只有这个人像春天一样明亮。宛如雾雨一样朦胧的金色头发和蓝色的眼睛,被低强度的灯照亮,像海市蜃楼一样摇曳着。坐在我旁边的夏威夷风大叔发出惊叹声,随后偷偷地笑了。我也想呼喊同样的事情。但是要用三十倍左右的音量。


理查德!!!


“……我真的遇到麻烦了。”


“你这个笨蛋,到底想磨砺到什么地步。”


我觉得这句话只适合战国时代的尾张人(尾张:日本古代令制国之一,属东海道,又称尾州。),但对于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日本人来说,理查德似乎也没说错。我的心游离起来,如梦似幻。荷庄催促理查德入座,理查德微笑着回答“NO”。从这一刻,他便开始使用英语。


“我是他的朋友。我用他的筹码赌。如果需要的话会支付参加费,所以我们能不能两人一组?”


荷官姐姐回答没关系,害羞地移开视线微笑着。正好理查德的脸在我右耳边,但是现在这家伙是什么样的表情,我没有勇气再近距离确认。他右手撑在桌子上,左手抓住我坐着的凳子。我面向前方小声说话。


“……那个性骚扰理事呢?”


“暂时闭嘴。”


“遵命。”


理查德默默地打了两局。fold一次,加注一次,然后提高了赌注。看起来像是在练手。即便如此,还是亲眼看到了珍贵的光景。这里的筹码是我的钱,但是理查德像在用热水一样顺手。总觉得有点开心,但我会加倍地担心。真的没问题吗?因为动作看上去很熟练,所以不会完全是个外行吧,可过分相信是禁忌。理查德家是贵族。就算有些金钱损失也无关痛痒。如果他的策略是不断加大赌注逼副社长就范,一直这样下去,将来我会返还给理查德的金额,只靠过去资生堂的工资是不够的吧。


顺便说一句,在银座的理查德成为常客后,我意识到我记住了资生堂的午餐菜单和含税蛋糕的价格。什么时候请的什么,一看帐簿就一目了然。一个蛋糕套餐、一份咖喱饭、一个草莓冰淇淋。在资生堂吃三次晚餐的钱很快就花光了。


“您知道吗,扑克是被称为‘Mind sports’(头脑运动)的卡片游戏。”理查德突然说道。


使用英语的话,说明讲述对象不仅是我。


“既然说是运动,就有分数。有锻炼方法。而且有优劣。但是还有其他不能忽视的大要素。据我所知,一家珠宝公司的主管在拉斯维加斯锦标赛上获奖,他会比我更清楚那是什么。”


是运气。理查德说。


“和其他所有的体育项目一样,这个游戏最终也还是被幸运女神所爱的一方获胜。”


理查德抬高了赌注。三人组中有一人宣布投降,退出了比赛。我旁边的夏威夷风格大叔打了招呼,我点头示意。他与荷官交谈了一番就离开了。


随着一声“亮牌”,两张牌被一起翻开。


理查德的底牌和公共牌一共是三张吗?不,除此之外还组合成了一对。也就是说——


“FULL HOUSE(满堂红,又称“葫芦”,3张同点值加上另外一对)。似乎稍微有点运气了。”


游戏继续。


虽然气氛很紧张,但理查德还是以精炼的语言抑扬顿挫地讲起了故事。这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公司里,独当一面的领导和支持他的男人的故事。公司虽然经营得一帆风顺,但高层把这个人推到了很多肮脏的工作上。尽管道德标准与现在不同,但性骚扰,隐瞒和成瘾依然令人无法忍受。


说话间又有人离席了。


或许是因为脏活的价值吧,男子稳步地走上了成功的阶梯,坐上了第二把交椅。但却止步于此。到了公司要被更大的企业接管时,榨干了利用价值的他,被轻易地晾在一边。就像扔掉碍事的卡片一样。


副社长面不改色地在听这些。两对和一对。出现失误了啊。


扑克似乎是一种什么都不用做的游戏。刚想着似乎什么也没做,理查德就带着冷淡的微笑继续加注,并卷走对手的筹码。一位大学前辈称三张同点牌为“三对”(三张牌点值相同,其他两张各异)。但是我有机会在今后的人生中使用这个知识吗?


最后一个人也投降了。剩下的玩家只有我和副社长。副社长气喘吁吁地说,这次一定会有十个三对。理查德微微叹气,将底牌翻过来。第一次是红心的三对。听说这个图案原本并不是真心或爱的意思,而是代表杯子的设计。但是与现在的理查德相称的不是爱和杯而是心脏。抓住猎物的要害并使之放弃挣扎。第二张底牌也是心形的。是一张画牌。画着红心女王。我带着打破古老禁忌的心情,瞄着身边男人的脸。


他一副冷酷到底的样子,用冷淡的眼神凝视着斜对面的男人。因为这眼神太过美丽,所以我并不觉得有多冷漠。


“你还想继续吗?”


生气时的理查德,眼中寄宿着火焰。由于黑色素的关系,蓝眼珠产生了海浪波纹般的渐变,仿佛看到了某些活着的人不能看到的东西一样,我的脊背一阵发凉。因为这个美丽生物本身的强大。用“形式逆转”来表达现在的局面并不准确。


理查德面前的筹码多得快溢出来了。我和副社长使用着相同的筹码盒,但他那里面几乎什么都没剩下。看不下去的荷官从刚才开始就重复说,可能差不多是时候了吧,像这样对他提醒着,但是全都被无视了。离广播还差几分钟。看了看手表。只剩十五分钟了。还有下船的准备时间。


副社长像凝视着只有他才能看到的什么东西一样,望着桌子上的红心女王,最后叹了一口气举起了双手。与其说是主动投降,不如说被逼着做了某种决定。然后第一次开口了。说话的对象不是我,而是理查德。


“我的名字是马努伊·帕特尔。我可以问你的名字吗?”


“我叫理查德·拉纳辛哈·德布拉比”


“那不是我认识的你的名字。像克雷蒙特家的三男那样的男人,拥有可以匹敌女王陛下的金刚钻般的暴力美,一声叹息就能操纵全世界的笨蛋们。听说因为围绕着他的妇女们开始互相缠斗,所以在多家沙龙里被禁止出入。你知道他的名字吧。传闻他已经厌烦了自己的美貌,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过着爱宝石的余生。虽然知道我那愚蠢的上司给你发了邀请函,却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你。”


“把出于需要而发出叹息那种程度的外在美,与不说话就能散发亿万光芒的宝石对等,我不认为这是一个珠宝师该说的话。另外,尽管提了一些往事,可是很抱歉,我觉得话题有点过时了。在十三年前的派对上开始的斗殴,并不是斗殴,只是单纯的香槟酒酒量的比拼。”


虽然还在进行着宛如口水战的交谈,但是牌局的胜负已有定论。这已经是远吠了吧。但是理查德听完后似乎很有干劲。如果是喜欢日本历史剧的沙乌尔先生的话,可能会说是‘武士的慈悲’吧。


顺便说一下,我在斯里兰卡的家的储藏室里,装满了《水户黄门》的DVD。那个剧里有好几次坏代理官被打败了呢。就像现在这个瞬间,在我眼前输了的男人一样。


副社长慢慢露出了笑容。


“我不知道在哪听说的这些往事,但对此刻的你来说,我不是恩人吗?我拒绝了那个老糊涂说的‘我想把美丽的宝贝收在手里’的话,所以我要失去现在的地位。”


“即使你说的是真的,你也不是我的恩人,而是我的敌人。即使你忠实于自己的上司,我也会提出‘不要做多余的事’之类的建议。”


“想要阻止愚者犯错的时候,你就必须做好代替他承担后果的觉悟,即使是被刀刃抵住喉咙。这个公司所有的人,应该都能切身体会到这一点。虽然现在的我已经和他翻脸,但是我从心里认同那个人的审美。如果平常不是那么随便的话,他会成为商务精英。但是这次的M&A(收购)很残酷,只要他能冷静地判断,就会明白我的选择是最好的。”


副社长真情吐露,说道。


“只是因为介意之前我对他的反驳,便把一切都抛到脑后去了。”


荷庄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装作什么都听不见。


“幸运女神,果然还是爱着你啊。我就这样输给你了。”


“这种程度的事情被说成胜利什么的,我很为难。再说经营方针和道德度之间没有任何关联性。”


“如果那样说的话,商务精英的才能和高道德感之间没有关联性。传闻你成为宝石商人只是因为有趣,这样如何?成为一个好的宝石商人和成为一个善良的人,这两者真能同时兼顾吗?‘’


“虽然很困难,但我会经常注意的,不然就没脸再面对宝石了。”


副社长听了小学生的标准答案,低声地笑了出来。理查德还是一脸冷漠。


“这是适合美丽的人的答案。如果加尔甘图瓦的珠宝首饰们只能被你这样的珠宝商对待的话,那该有多幸福啊。不过这样的决心能坚持个一百年吗?为了能让事情完美解决,不仅仅要做表面漂亮的事,这样的时刻还会遇到很多吧。”


“就当作没听到吧。这句话是对除了你们公司以外,坚持了一百年的‘亚马逊’的侮辱。”


“这样的话,对我进行侮辱的那些家伙,也得赎罪!”


原本平静的岩浆突然沸腾起来,副社长在一瞬间发出了激动的声音,但是马上冷却下来,短暂地叹了一口气。理查德的表情毫无波动。


“能告诉我你‘跳槽’的原因吗?”


“那是假的。说着我跳槽之类的话,你所听到的故事难道就是真相了吗?那个老糊涂还是一个样,在美人面前轻浮不检点,那家伙为了把我赶出去,竟然在新闻网站上撰写了我想要盗取加尔甘图瓦的核心资料之类的虚报。你认为我是多么全心全意地培育了这个臭氧层啊。看到那条新闻的时候,完全厌烦了。凡事都有个限度。正因为如此——”


副社长说,我想让那个老家伙看看这个展会。


“准备很费时间,我露面的时候,那个老糊涂已经没追着你了,但我想在几十年来一直守护着我们公司的人面前,使用非洲制的渲染机。怎么了,正如新闻所说,‘我只是想偷数据而已’,会很精彩吧。我想看看老东西惊慌失措的样子。遇到困难的时候总是向我求助,没有业绩的时候就骂我,事情办完了就被扔出去。这样的话,留给我的路只有一条了。只能用这种无聊的方法,来抨击那个老家伙所珍视的美丽的概念。因为那才是他一直、总是、总是对我的工作给予的唯一的报酬。我忍耐了。我合理地思考并忍耐了。但是所有的事情都有限度。向他人过份施加的侮辱,将以被凌辱的方式来赎罪。我会让他明白这一点的。”


“那么,现在满足了吗?”


“是啊……嗯,是的。”


副社长在那边得意地微笑着。理查德似乎打算结束谈话。放开一直搭在我的凳子上的手,背过身去。


“有人想见你。之后请便吧。”


我没有时间去想是谁。因为我旁边突然出现了一个闪闪发光的身影。金黄色的西服。不是全身都是金线的做工,而是一种由金与银交织着的刺绣品样式的西服,以及穿着者不合时宜的微笑。


“谢谢你,瑞奇。拉斐尔画的圣母也敌不过你翻牌时那美丽的指尖。”


“对不起,我从刚才就开始耳鸣了。听不清你的话。”


理查德用世界最高水平的优雅措辞说了“明白了吧。”之后,转身,让两个男人独处。


察觉到了气氛的荷官识趣地离开了。金丝雀西装的男子悄悄地拉近了距离,拍了副社长的后背。就像是慰问多年的朋友一样温柔,微笑着。


“马努伊,我对你很失望。如果想给大家看渲染机的表演的话,就把对我的弹劾文写在肚子上,赤身裸体地到处跑。让那些很有眼光的年轻人录下来,帮助你成为视频网站的红人吧!”


“不是在视频网站上诉求你这半个世纪的恶行吧?如果你认为舍弃我就可以独自逍遥,那就大错特错了。你不会忘记了我一直以来对你的帮助和恩情吧。”


“啊,那才是你最大的错误,马努伊。我一次也没有跟你说想要你的帮助。你救了我是为了你自己的荣光吧?你帮我,我接受了,仅仅如此。我不记得我有求于你,也没有证据能证明。不管怎么说,这个行业也有很多不能用漂亮话来解决的事情。”


“……没能报复你,我觉得万分遗憾。”


“那也是谎言,真是愚蠢。如果真的想报复我的话,为什么会在这样的早上行动呢,根本没有观看你复仇演出的客人,这还能算得上是复仇?”


白发老人微笑着看向面露怯色的副社长,那笑容像是要把指甲扎嵌入他的皮肉一样。


“我知道你的心思。不过说真的,对你的所作所为,我都丝毫不觉得诧异。因为你以前有很多机会,却没有那样做。你是个胆小鬼。无论做什么都不能付诸行动。可如果就这样离开的话就太不甘心了。在这样的过程中,你的头上真的闪过了盗取珠宝数据的卑鄙想法。我知道没有企业想提拔你,但如果有‘伴手礼’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这是事实。真可悲。我喜欢美丽的东西。你虽然是个实用的男人,但却彻头彻尾的不美丽。”


我做好了可能会成为修罗场的心理准备,可是他却纹丝不动。只是脸上浮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我这个肮脏位置的接班人将会是谁,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你尽量选择一个老人。因为这个位置看上去不会有未来的。”


“你的话依然那么过分。那么,接下来也别站着说话了。请让我介绍一下我两位忠实的警卫员。他们会牢牢抓着你的左膀右臂的。”


两名警卫都不是赌场的负责人,而是穿着和保安室里一样的制服。副社长像表演的主角一样鞠躬后,把怀里的东西交给警卫员,对我们微笑着,优雅地走了过去。也有这样的人啊,我仿佛窥视着另一个世界的裂缝。对一些人或事忍无可忍,比起能安全地生活下去,更愿意对忍耐的源头进行彻底侮辱的人。


我觉得‘牺牲自我的复仇’这句话不适合他。因为他已经很满足了。结果会怎么样,在他的希望面前无足轻重,似乎某种程度上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不管这一切看起来有多任性,多没有意义。也有那样的路。但是,这条路究竟通向何处呢?


“正义。”


听到这声音,我突然清醒过来。理查德的身影依然美丽,但表情稍微柔和了一些。战斗模式结束了吗?啊,想起来了!监控的事情进行得如何了?


“理查德,监控的影像?”


“已经确认过了。”


这难道是证明了我的清白吗?因为我没有偷。我祈祷有人把珠宝放进我口袋里的那一瞬间被拍摄了。怎么样?怎么样了?我用目光逼问。


“冷静点。详细情况改日再谈。”


宝石商的脸依然平静无波。也不知道我该高兴还是该生气。无论如何,我都希望现在、立刻、马上有个结果,但是理查德不是那种没理由的吝啬鬼。有理由的话等一下吧。多久都等。


陪伴副社长的阿门还没有从赌场的入口回来。正要说今后怎么办,却有人从背后猛地推了我一下。怎么回事?哦,是拥抱啊。菠萝花纹的夏威夷大叔,猛烈地拥抱着我。中途离席的人,而且还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人,像截网一样地紧拥住我。理查德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好不容易能懂了“干得好,干得好”这样的话。原来如此,扑克比赛也结束了。


绿色的桌子上堆满了不太清楚高度的筹码。这么说来,我现在就在想,这个全部都可以换钱吧。为了让赌场上的对手出局,我的作战方法是彻底地解决掉就好了,因为实行者的认识过于粗糙,在空中解体后眼看就要自爆了,但好像是靠预想之外的合作者的力量成功翻盘。之所以说‘好像’,是因为没有现实感。谢谢你,我重复着鞠躬,分了几个两美元的筹码,叔叔们很高兴地走开了。藏在柱子后面的理查德一出现,我就不住地苦笑。


“说是头脑运动……大概也是空手道七段、八段的水平吧。因为扑克不是等级制。其实,是因为之前在摩洛哥的赌场上,和信息管理出现问题,粗枝大叶的‘钱包’先生一起,决出了‘一个晚上能挣多少’这样荒唐的胜负。这样的经历,也算派上用场了。”


虽然程度上有差距,但理查德说赌博和股票投资有相通之处。根据资金决定投资方针,制定运用方针,在该挑战的时候挑战,不追鲁莽的暴利。幸运女神?这个词可能不适合那些容易被一时的感情冲昏头脑,无视道理的人。


“正如您所说……”


“知道就好。以后要谨慎。”


“哈哈……”


大概,这样的对话也是为了让我冷静下来。必须忍受这种被放置在一旁的状况。思考到一半,我一边认真地低头,一边想起了信息管理上出现问题的说话粗鲁的钱包先生。


最近,关于杰弗里先生,我明白了一件事。理查德和杰弗里比真正的兄弟还要亲密。杰弗里的哥哥,血脉相连的亨利先生的为人,自两年前以来在我心中就没变过。因为自从在克莱蒙特公馆握手后,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在这期间,杰弗里一边和理查德说着毒舌相声,一边默默地照顾着我。可最后总是和理查德冷淡地打招呼,然后离开。




在面临巨大的断层的时候,有时会抱着总会有办法的心情说‘时间会解决的’。但是,即使岁月以年为单位流逝,也有不那么容易填平的鸿沟。如果是其中一方故意挖的沟,就更不用说了。总有一天,它会被填补吗?我会以某种方式帮他填补吗?就在回忆的时候,视野的所及之处,那个邪恶的丘比特又回来了。从现在开始,到我正式表演的时间了。


“嗨,嗨,不是セイジ君,而是セイギ君,让您久等了吧。有关你的处理,似乎出现了结论。理查德,我已经说过了吗?”


“还没有。我想还是等你来公布比较好。”


听到如此兴奋的声音,我的胃一下子沉重了起来。维斯说保安室是安全的地方。因为一定会有警卫人员。但是,真的没事吗?看不出理查德的情绪。他的表情依旧冷漠。


“原本就没有必要确认监控的影像。”


“哎?”


“虽然是放在你口袋里的珠宝,但那是假的。”


假的。这是近年来新闻中经常出现的单词,只是这么说也不太明白。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阿门先生微笑着和我握手,让我握住了什么。凭感觉大致明白。打开手掌,果然不出所料,那里有一只华丽的戒指。世界上最美丽的炸弹。让我心脏收缩的红宝石和金雕女王。就像工匠倾注心血制作的高级珠宝的微缩模型一样。


难道是赌场灯光的原因?钻石的光芒迟钝。七色光去哪里了呢?中央闪耀的红色心型也不像是天然的宝石。这究竟是。


“你知道吗?这个红宝石是玻璃,看起来像钻石的东西是被称为Strace的石头。我们公司把这些东西用于制作珠宝模型。在制作真正的珠宝之前,作为预先演习而制作的精巧的工艺品。不会在那里镶上真正的宝石。制作和预定镶嵌的宝石一模一样大小的仿造石嵌入。虽然很耀眼,但只是玻璃而已。”


从刚才开始脚就有点摇晃。这不是我的错觉,是因为船的速度下降的缘故吧。阿门保持着笑容,理查德则把脸扭向一边。


“把那个放进你口袋里的人,你猜是谁?竟然是我喝醉的阿姨。她以前就喜欢恶作剧,一看到年轻的男孩子,就喜欢往口袋里装毛毛虫和橡子。”


“哈?”


“哎呀哎呀,就算是冤枉了你,也可以确认一下监控吧。她完全不记得自己的行动,但无论是从图片上还是从物品上来看,都肯定是她吧。毕竟这是我特别送给她的礼物,不是攒了很多钱也能买到的东西。”


“但是你送给阿姨了。”


“当然。因为我深深地爱着家人和亲戚。尤其是理查德,我觉得你很重要。我想把你想要的东西什么都给你。对了对了。被认为是丢失了的迷你红心女王,竟然发现掉在了陈列柜的缝隙里!这也算是笑话吧。”


理查德说着谢谢,我左耳进右耳出。我是个从小在日本长大的日本人,用两种语言交替着讲话对我来说难如登天,所以一直持续着一整天只会说英语的日子。理查德和沙乌尔在听英语的时候都说要用英语思考,我觉得一定程度上已经会了,但是我的脑内翻译还健在。而且现在我脑子里的脑内翻译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把阿门先生的英语翻译成日语的翻译,和把不可思议的日语翻译成我也能理解的语言的翻译。


在昨天的展会中,我口袋里混入的珠宝,是现在这里出示的假货,凶手是一个喝醉了的天真无邪的阿姨。他是不是想说,这是一起没有凶手的不幸事故。


昨天晚上的我、理查德、警备部门的克鲁格都没有能分辨钻石和玻璃的眼色。为了强迫别人听自己说话,虽然使用了卑鄙的作战方法,但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下克上’的剧情反转,早就没有那时候的慌张了,所以即使是谢幕也要漂亮地结束。


在紧张的空气中,我们围着闪闪发光的假戒指。虽然工艺品与真品一样美丽,但是石头却是完全不同的仿造品。把这个扔到那家伙的脸上怎么样?灼热的岩浆在肚子里面燃烧翻滚。这个人到底要把我贬低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呢?我想起了副社长的脸。他带着愉快的表情走了。现在在这里一拳打向这家伙的下巴又会发生什么呢?理查德和我所有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我成了暴行犯,运气不好的话就被关进监狱,运气好的话也要让理查德和裕美承担巨额的保释金。今后人生的航路确实会被迫进行大幅度的调整。


但是你知道吗?那种事你知道吗?如果一味地被伤害,一味地被践踏,还认为我是一个彬彬有礼、低下头的老实人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如果现在能在这里让这家伙看到的话,其他什么都不需要,我的脑浆开始迸发。


做吧。


但是在阿门的对面,理查德一直盯着我。不是抱歉的样子。表情僵硬。静静地传达着无论现在这里发生什么,都要接受它,这样的视线,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洋一样。然后在对面,有个像流行明星一样的男人一直盯着我们。


“嗯”的表情。黑色的眼睛很冷静。因为所有的人都是和宝石不同的生物,所以每个人都隐藏着自己的感情,有时会做出被这种感情所左右的决断。但是,如果从距离5米或6米的地方观察的话,就像是狂暴的醉鬼或毒害他人的大叔一样,只是极为普通的风景。他静静地用眼神教导我。


刚才在那里,看着被警卫员护送的副社长的时候,我也有那样的眼神吗?我凝视着那个赝品,抬起头微笑。


“什么呀,原来是这样啊。”


哈哈,我一笑,阿门也更加深深地微笑着,伸出了手。握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和他握手了,但是现在比那个时候更像寒暄了。他轻轻握着我僵硬的冰冷的手,拍着我的肩膀。


“你还很年轻。这也是很有趣的经验,请当做今后的财富吧。既然说是在学习宝石,那无论如何都不会白费。我年轻的时候也吃过很多苦。记得注意身体啊。”


“您也是。”


“看来你也很有商人的素养,瑞奇一定会盯上你的。”


阿门先生补充道,只是没想到他真的接受了我的邀请。我仿佛已经成了会微笑的机器。西装革履的男人最后和理查德说了两句话,很快就离开了气氛不太好的赌场。看不见身影之后,我静静地吸气,吐气,微微耸耸肩。不知不觉间,赌场变得安静了。大家都下到陆地上了吗?空荡荡的。我放下捂着脸的双手,看着理查德,露出谨慎的笑容。


“……下船去观光吗?”


“不,我想慢慢来。”


“那去哪个餐厅吃点什么怎么样?我请客”


于是,我指着筹码堆成的小山,理查德愣了一下,小声地叹了一口气,垂下双眸,微微扬起嘴角。像蜂蜜一样的甘甜微笑。为了赢得这场胜利,无论贵妇人还是男爵夫人,都会举着香槟酒斗殴吧。


“我想说一句很无聊的话,那不是我赚的吗?”


“百分之百是我的本钱。”


“的确。”


理查德从保安室里拿出没收的我的手机,说要还回去,然后就走了。皮鞋在我面前一步两步地踏着。我抱着像山一样的筹码托盘跟在后面。不可思议。刚才充满挫败感的胸中,渐渐地地被别的东西填满。每前进一步,就会有更不可思议的满足感。


虽然头脑里还很混乱。不知道自己是否做了正确的事情。很明显,对方错了。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尽管如此,我确实有一种心情,就是没有做致命的错误。出赌场前,我环顾四周。把我这艘快要偏离航道的船,一把抓住重新定位在正确位置的不可思议的警卫先生,已经不再监视我了。


豪华游艇果然名不虚传。餐厅的饭菜真够豪华的。而且只要在这里吃就免费。因为选择的店是船内最大的自助餐形式,有着很大的通风顶棚开放的氛围,所以不期望像银座的酒吧那样安静。但是,本以为是一个连墙都没有隔断的宽敞的美食广场那样的空间,结果墙边也有被隔板隔开的半单间那样的空间,我们很幸运地在那里占了一席之地。因为能听到大厅的声音,所以多少有些喧闹,但是无所谓。即使自己不去取菜,点餐后楼层工作人员也会送来。真是太感谢了。


怀着辛苦了的心情,我点了无酒精啤酒和炸鸡,理查德点了奶油蛋挞、蒙布朗、芝士蛋糕、水果、果冻和冰淇淋苏打,还有皇家奶茶。当被问到其他同伴什么时候来时,理查德微笑着回答说要一个人吃。这不是双人份。知道了。这是单人份啊。


贪婪地吃着炸鸡,挑战了自助餐里最吸引人的螃蟹,一个人喝了两杯,一边说着感谢这样的话,一边喝下眼前的男人给我的第四杯酒的时候,我终于想起了自己是个叫中田正义的家伙。人是吃饭的生物,吃东西就有‘好吃’这样的味觉。


眼前坐着世界上最漂亮的男人,现在的他并没有受到什么威胁,我也不是诈骗或开玩笑的盗窃案件的嫌疑犯,就连企图做坏事的副社长也被捕了。但是我们都知道,还残留着无法释然的东西。


“好吃。螃蟹真好吃啊。我想对这只螃蟹说声谢谢。”


“我不认为被捕食者感谢的事会让甲壳类高兴。这个奶油蛋挞也很不错。以银座为基准来评价世界的甜味,这等同于从珠穆朗玛峰来眺望世界的愚蠢行为。”


“啊,有人称赞了。那我一会儿也来一份吧。”


“不要太勉强了。”


“你是说我吃得太多了吗?没关系,我才二十二岁呢。”


“要回房间吗?也可以叫客房服务的。”


令人怀念的话语。虽然不是很长时间,但在酒店生活的时候,曾和杰弗里、理查德一起吃过英语晚餐。吃饭的时候完全是英语束缚的酒店点餐。那个时候,我觉得我是一边退缩一边勉强把英语单词列出的,想来,那也帮了我很大的忙。那时我应该是打定主意的。


“……我的脸有那么奇怪吗?”


“是我的眼睛还没有恢复。”


没必要。在这个男人面前,不用藏着掖着。我收拾好像杀人肢解现场的螃蟹壳,洗了洗手指后,稍微探出身子,压低声音。


“………………我可以问一件特别难听的事情吗?”


“你想问什么?”


拜托不要说谎。以前这家伙说过不会对我撒谎。我不想做那种强加于人的事。


“……我……我并没有觉得是在糟蹋自己……但是现在这艘船上,以我的标准来考虑的话,应该有个爷爷代替卡内·桑德斯人偶被扔进道顿堀里比较好……”


”拐弯抹角。问题的意图不明确。”


“你明白的吧……!”


“我明白了问题的内容。我问的是你问的理由。”


我自己冷静地思考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而且不用想,我现在对理查德所做的事,也毫无疑问是骚扰,这让我毛骨悚然。刚要离开座位就有人喊。


“是第五碗螃蟹吗?要收费哦!”


“……对不起。冷静下来的时候,会道歉的。现在我的头需要冰块冷敷。”


“是啊,按你的基准来考虑的话,是相当难的啊。”


突然的回答。刚要站起来的我,沉默地趴在桌子上,理查德笑了。我大致明白了答案,于是又成了一个深叹一口气的人。我不想说松了一口气之类的话。我一生都不会忘记在这艘船上发生的事情。不想忘记,也不认为能忘记。即便如此,在我设想的最糟糕的情况下,,似乎也避免了最难以接受的事态。


“令人失望。你觉得我为了你甘愿将一切奉献给他?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是什么自以为是的想法了,而是应该怀疑其严重的认知机能障碍。即使涉及到那种行为,也只是增加了经常性骚扰的老人,不利于公共福利。再加上,这是一项像空头支票一样的风险交易。无论是宝石的交易,还是其他的什么。都应该确保万无一失。”


每一个字都刺痛了我的心。但是被说的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让我知道自己的想象是多么的粗糙。理查德是做没有意义的事情的男人吗?不。绝对不。这个男人的美貌是压倒性的,不过,更压倒我的,是无论怎样的状况也不畏惧挑战,改变潮头的实行力。用银色的叉子吃了一口比想象中好吃的蛋挞后,擦了嘴,理查德用清澈的目光看着我。


“不要太小瞧我。我比你想象中更懂得珍惜自己的方法。”


“……谢谢。”


理查德点了点头。真的很怀念。感觉现在只有这个空间是日本的银座。就在我还在想该如何表达这种感谢和道歉交织在一起的心情时,理查德又继续说下去。


“而且,那样做的话,你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的吧。”


他的语气很轻松,仿佛在告诉我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我打心底里觉得,吃完四碗螃蟹真是太好了。心满意足。客船一到陆地,很多人就高高兴兴地出去观光,所以餐厅一定比平时安静吧。即使那样,也能听到远处的喧嚣。我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我是怎么烦恼的,有比我更了解的人。能尝到这种奢侈滋味的人,除了我以外还有多少呢,我真的是这么想的。似乎盯得太久,理查德干咳了一声。虽说已经习惯了,但失礼还是失礼。慌忙移开视线。但是还找不到话题。


“……现在,其实我有很多话想说。”


“嗯。”


“无论用日语说还是用英语说,我都觉得会让人误解,所以我忍耐一下。”


“太棒了。你也终于学会了“谨言慎行”这样高级的技能了呢。”


“托您的福!”


“可惜的是说‘忍耐’。”


“啊……”


在我一再恳求之前,理查德微笑着说,这是今后的课题。


“不客气。我尊重你,毕竟很难得。”


“……意思传达到了!”


“托您的福。但是,对于那种毫无办法、粗心大意、想不开的性格,应该尽早改善。你有玩扑克的经验吗?”


“在学校有过几次……想起来还是要感谢维斯啊。在旅行结束前必须再次道谢。”


我这样说的时候,理查德的表情突然变阴沉了。是什么呢?再多说点也不会被骂的吧。


“对了,理查德,以前外婆教过我的‘赌博的必胜法’,是真的!”


理查德举起了左手。好像不是在叫楼层工作人员。就像向我背后的人示意这里一样。我将手臂伸向椅背回头一看,一个东方人,脸上露出“嗯”的表情,正迈着大步走来。说曹操曹操就到。完全无视想要打招呼的我,他只看着理查德。


“你很了解这里啊。没想到找到了这边。”


“真冷啊。话虽如此,我还真想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吃饭呢。你可以试着从那边的墙壁探出头。这层楼有一半的人会假装用餐,实际上色情地偷拍你的脸。


“短暂的停留罢了,没有那么严重,现在是休息时间吗?”


“还有两个小时才可以好好休息。什么呀,到佛罗里达来吃螃蟹啊。斯里兰卡也能吃的吧。”


“斯里兰卡的螃蟹没有这么大只,那边是淡水蟹。”


“是啊。是啊。还是老样子的博学。”


维斯先生说着一口悦耳、流利的英语。在我一言不发的时候,从空着的桌子上拖了一把椅子,放在理查德和我之间,坐下了。怎么说呢,就是靠近我的位置。理查德看着我和维斯,脸上浮现出一丝僵硬的微笑。


“我觉得会很混乱,就再介绍一下。正义,这位是文森特梁。在香港的拉纳辛哈珠宝公司担任我助理的人才。”


这个人?诶?


理查不顾惊慌失措的我,迅速向我伸出手。视线看着维斯。


“维斯,这位。”


“中田正义先生,我知道,谢谢。不过,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呢,多大了啊?”


“听说马上就要二十三了。”


维斯先生——不,应该叫梁先生吗?总之,理查德的前助手——他无奈地蒙上了脸。


“现在是二十二岁吗?原来是日本的应届毕业生,这是什么搞笑的状况……”


“正义,我为我的隐瞒而道歉。他乘坐这艘船是偶然的,在办理乘船手续的时候见过面。因为你意外地坐上了船,为了以防万一,我曾拜托他如果出事的话尽量帮帮忙……”


“顺其自然,顺其自然。被感谢什么的也不好。嘛,就算不叫我,我也会帮忙的吧。比起那个,中田先生更令我惊讶。话说回来,这个人到底知道多少香港那时候的事呢?”


“几乎没有。”


“真是不负责任的家伙啊。”


维斯用责备的眼光看着理查德。理查德并没有特别想掩饰。虽然稍微有些不好意思插嘴,但我还是提心吊胆地举起了右手。维斯先生挑眉。


“不好意思,让您担心了,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你们俩是熟人。”


理查德瞪大了眼睛。维斯也终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虽然很难说出口,但我在一开始就说了我第一天亲眼看到两个人在酒吧里说话的事情。虽然看不到维斯先生的身影,但也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


“怎么说呢,真是个演员。光凭这个就知道了吗?声音的绝对音感什么的?”


“不,第一次用英语跟我说话的时候,那个发音……说实话,我的英语很糟糕。”


在英语圈工作,日语也很熟练的人,会说比我发音更糟糕的英语吗?难以想象。既然故意说得不好,应该是有理由的。顺便说一下,他的声音和酒吧里与理查德说话的人很像。


“说到香港人,我也没怎么吃惊。维斯,你问我一次‘咩事呀?’,是这样说的吧。我完全不会说中文,只是在银座的珠宝店打工的时候听说过,使用那个词的是香港来的客人,北京和上海附近的客人会说‘ Zenmara?’(怎嘛啦)”


“是‘怎么了’。”


理查德同时纠正了我的发音。不愧是热爱语言的理查德。我的耳朵有时也会好好工作。因此,我以为他是理查德认识的香港人。话虽如此。


“我不认为你是以前那家店的熟人……哎呀,吓了我一跳。”


理查德和维斯面面相觑。维斯笑了,理查德垂下了眼睛。我无论如何也在意这两个人的温差。


“中田先生真是个有趣的人啊。还是重新介绍一下比较好。文森梁,26岁。因为父母家是开宝石店的,翡翠和珊瑚的鉴别力是可以的,但是仅限于此。”


我什么都没说,维斯继续说道。


“和理查德相遇是在五年前。老家的宝石店所在地再开发,遭到了地价上涨的危机。香港的地价比东京的房地产还要高。那时他帮了我的忙。”


据说沙乌尔和理查德试图进军香港。我听说过一些理查德在斯里兰卡的故事。与沙乌尔相遇后,作为帮助他进军海外的条件,沙乌尔帮助他逃离了老家。沙乌尔经营的拉纳辛河珠宝店有三家,第一家是斯里兰卡,第二家是香港,在香港时代认识的银座的房东那租下的是第三家。我知道的主要是银座时期的宝石商理查德,斯里兰卡和银座之前的事情几乎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我没有机会听他说。当然,在任何一个国家的任何一个店铺,我都确信理查德会和顾客之间建立良好的关系。


难道他与昔日的搭档之间的关系并非如此吗?维斯先生虽然不待见理查德,但对我很亲切。比起两个人一起行动的时候,更加亲切。虽说如此也有想确认的事情。


“那个,维斯先生的本职也是宝石商吗?那为什么成了警卫……?”


“很偶然。虽然这么说,但是我觉得你不会相信我,所以说明一下,这项工作是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介绍的,我个人和加尔甘图瓦和警卫公司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工资很高,所以就接受了。并不是从珠宝商变成了警卫,只是根据需要做必要的工作。不管怎么说,日本的感觉……啊,就像打工一样。”


“现在没有做宝石相关的工作吗?”


维斯微笑着,但什么也没说。不能太深入。不管怎说,其实,这个人在香港的地位,和我在日本的地位相当重合。既然家里开宝石店,翡翠和珊瑚都很擅长鉴别,当然初期的规格和我完全不一样,尽管如此。


“……”


为什么辞掉了宝石相关的工作呢?说起来,既然成为了佛罗里达海域出港的船上的警备员,现在他的所在地也许不是香港。是住在美国吗?为什么?脑中的问题像漩涡一样,在说出来之前,维斯又尖锐地笑了。不像那种可以默默提问的气氛。


“即便如此,我也没想到会突然挑战赌博。”


“……在赌场时,谢谢您帮我叫来理查德。”


“这样的展开是不是想说那是个天才扑克玩家?那时候还对你稍微有些期待呢。不过,事情完美解决就好。听说你现在在斯里兰卡学习宝石?怎么样,状态怎么样?”


“还不错。连新手都严格要求,不过我也在尽力去适应。”


“是吗。沙乌尔老师身体还好吗,那个人一向吃不了多少饭。”


“维斯!”


理查德的声音打断了我们。面对接二连三的话语该如何应对呢,他大概是看不过去我的慌乱了吧。维斯先生在那一瞬间,莞尔一笑。像恶魔正在眼前一样,冷冷地,保持距离的微笑。


“在和他说话之前,需要你的检查吗?”


“……不是这样的。”


理查德的声音很刺耳。明明有茶和蛋糕,却发出这样的声音,真是少见。维斯耸耸肩,站了起来。用眼睛制止了想要挽留的理查德,把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


“喂。”


“啊?是我吗?”


“能在那边说话吗?”


维斯紧紧抓住我的肩膀。似乎没有否决权。虽然想确认理查德的表情,但美貌的男人却垂下眼睛喝茶。也不知道是否觉得好吃。感觉被忽略了。我什么都没说就站了起来,被催促着走向餐厅的深处,去到那个可以一边眺望大海一边吃饭的楼层。


虽然是停泊在港口,但内部的餐桌上的人依然很多,孩子们也跑来跑去。维斯走到餐厅和普通甲板的交界处,将双臂靠在俯瞰大海的扶手上。后脑勺像被阳光烤着一样。当我来到他旁边的时候,有着闪闪发光茶色头发的人马上开口了。


“直截了当地说,你还是放弃当宝石商人的学徒比较好。”


“哈?”


说着‘对你没有好处’的声音,听上去并不严厉。维斯用真挚的眼睛看着我。总觉得有点像理查德。


“我从理查德那里听说了一点你的事情。在日本是以公务员为目标而学习的吧。从现在开始回去学习应该还来得及。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这么做的。”


老实说,这是一个不怎么令人吃惊的建议。在大学毕业之前,除了谷本之外,我还向极少数的朋友吐露了毕业后该怎么办的事情,但是八成左右的人都说“别这样啊”“被骗了”“真可疑”。


并不是被责备,而是纯粹地被担心着吧。详细说明打工地的事情是很费时的,因此已经相处很长时间了,又是可以信赖的人邀请的,所以也不是那么不安的情况。这样一来,他们又提出了其他不安的情况。


成为宝石商,这样就能生存下去吗?等等。虽说GDP正在衰退,但是国家公务员的工资、待遇、稳定性依然是世界第一,虽说是个人的想法,但也有必要尝试一下把名牌大学的应届毕业生票扔出去。并不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我实际上是这么想的,自己被别人说同样的话,也会有同样的担心。而那个时候,我是这样回答的。


“虽然很担心,但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想。只是,在日本上大学的时候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如果能有广泛学习这些东西的机会的话,我想试试看。宝石的学习基本上都是化学,英语也必须要加倍的学习,虽然很辛苦,但我坚信这对将来有益,并不是浪费时间。”


“那么,中田先生的主题不是认真的以珠宝商为目标,而是学习海外生活。”


“我也没说那么多……嗯,我自己也觉得是若即若离的立场。公务员的梦想也没有放弃。在斯里兰卡学习宪法和数学的话,心情会变得很超现实。”


“中田先生,聪明呀!”


“哈,什么意思?”


我不习惯被用聪明一词赞美,所以害羞地挠挠头,维斯先生不知怎么了,冷冷地看着我。


“不用谦虚。你像个精英。”


“哎呀,精英什么的,我觉得和这个不一样。”


“啊,我弄错了语言。对不起。我想说的不是“精英”而是“好人”。因此,我有必须要说的事情。”


维斯先生的话,混杂在餐厅的喧嚣中,隐约能听到甲板的海潮声。


“请,无论何时,”


我回眸看向他,他却悄悄地移开了视线。


“你都还是讨厌理查德比较好。”


“……哎?”


“要想讨厌那个人,我觉得是非常困难的,但是这样将来会对你有好处。比起喜欢,讨厌才更安全。”


比起喜欢,讨厌更“安全”。


我静静地回答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维斯轻轻点头,眺望着闪闪发光的大海,一边编织着语言。


“我不知道是谁第一次给你提在国外学习的事情,大概是理查德吧,但是提案者肯定是沙乌尔老师。他认为理查德是非常重要的财富,丝毫不想放手。理查德是什么样的人,以年为单位交往的话就知道了吧。是个什么都知道的超级人类,温柔,人脉和金钱都无穷无尽。那样的家伙在旁边的话头脑会变得很奇怪。”


“好像完全不会做饭呢。”


“像这样的富豪有必要自己做饭吗?啊,那家伙的老家啊。”


“我知道他是英国的大富翁啊。”


这么说来,香港是一个饮食文化丰富的地方,喜欢旅行的前辈说小摊的饭很好吃,我在想起来遥远的事。香港也很远。和这个地方到日本的距离差不多远吧。但是,我觉得比这更遥远的是维斯先生的话。这个人一直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我想中田先生一定也知道,他的‘宝石商’是我的兴趣。不做也可以。这样的人努力工作,就像有着金色矿脉的伯爵,以兴趣经营粥店的小摊一样。讨厌的话什么时候辞职都可以。”


“啊……”


“但是那样做的话会很困扰的是沙乌尔老师。以前的拉纳辛赫・珠宝公司不是那么大的公司,即使没有店铺销售,也可以通过向其他行业的批发业来经营,但是理查德进来之后情况就变了。和海外顾客的联系一下子增加,甚至到了日本的银座。斯里兰卡、香港是沙尔老师的功劳,银座是有理查德才有的店。我加入他们的大篷车的时候,沙尔老师几乎把所有店的经营都交给理查德,彻底从事幕后工作,专心做批发商的生意。”


刚才维斯先生说自己今年二十六岁,五年前应该是二十一岁。比现在的我还小。第一次见到理查德的时候,这个人是什么样的呢?从那时开始,他就是一个擅长“哼——”这个表情的酷酷的流行明星一样的人吧。他以完全没有注意到眼前美丽的大海的声音和表情,淡然地说。


“因此,沙乌尔老师最害怕的是理查德以‘厌倦了’为由辞职吧。对他来说,这是很大的打击。我也听说你解决了理查德老家的纠纷。即使是目前都没回去过的家,现在的氛围也已经和以往不同了。所以沙乌尔老师想了想。要想把狗拴住,准备好狗最喜欢的项圈就可以了。弄坏了会觉得可惜,喜欢到无法撕碎的项圈。”


“……比如,费事的见习宝石商之类的?”


“果然是个聪明人。”


虽然我不觉得有人夸我,但我还是向他鞠了一躬,维斯先生也有点开玩笑地回了一躬。


“沙乌尔老师并不在意你是否能作为宝石商获得大成就。你可能没考虑过。他只是希望理查德今后也能像以前一样为自己的店尽力。至少应该有意识地去做那些开头的事情。你年轻,聪明,人好。但是这次的事情也明白了吧。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像你这样的好人。”


所以还是放弃比较好。维斯先生用礼貌的语言最后解释道。谢谢。非常易懂。我觉得我理解了他想说的话。但是最重要的部分不明白。


“谢谢您的说明。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讨厌理查德比较安全’呢?”


“虽然我知道对现在的你,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维斯再次将怜悯的视线投向之后,脸上露出了连微笑都称不上的笑容。


“那句话没什么特别的,并不是说理查德的人格如何。只是关于你健全人格形成的建议。”


“真厉害的单词啊,健全人格的形成,是心理学用语吗?”


“听起来很生硬的话很抱歉。现在我正在学习经营学,心理学也一起学了一点。我很羡慕从经济学部毕业的你。”


经营学?为什么?我看向维斯的时候,他耸了耸肩。


“我在理查德身边是在大学的事。与其说还年轻,不如说年少轻狂。现在回想起来,这是一个让人揪心的故事,但是一看到理查德,就真的愚蠢地想相信‘总有一天我也会变成那样’。他理智、头脑清晰,精通多语言,气度高但却很直率,内心深处有一口取之不尽的温柔之井。”


声色严厉。维斯一边看海一边说话。是憎恨大海,还是在美丽的大海中倒映着谁的眼眸,只要看他的眼睛就知道答案。


“但是不是那样的。因为那家伙是天才,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不是天才。我对语言有相应的自信。石头的鉴别力也是从小就被训练的,所以有相应的自信。说到对人格有自信之类的话,可能会被日本人认为是自负的,但我知道自己不是坏人。可是,”


维斯张大嘴笑着,像坏了的玩具一样突然停下。海鸥漂洋过美丽的海南。白浪像钻石一样闪耀,大海没有尽头。


“那家伙完全不需要我。我注意到那个是第二年。那是在银座开店时的亲身体验。香港的店开始步入正轨,新的助手也很好地成长着。我们的日语都很好,所以也有人认为用香港的经营策略也可以毫无问题。但是我的家人病倒了,有段时间不能在店里露面了。我每天都很担心店里的事情。久疏问候三周后,他的身体又突然恶化了,我就没去店里,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将近两个月不在了。我一直在想怎么弥补至今为止的事情。但是,”


维斯先生嘟囔着什么都没有改变。即使没有他,银座的店的计划也稳步而顺利地进行着,客人也看不出因为他不在而蒙受了多大的损失,甚至还为能和理查德一起度过亲密的时间而感到高兴。据说维斯先生体会到了被抛到宇宙的心情。


“我是第一次强烈地意识到,我没有必要呆在这里。这是一个基于个人体验的建议,对于自己心中主张巨大存在感的人来说,没有比意识到自己几乎毫无益处的瞬间更让人痛心的了。你应该和那个人形宝石一样的男人保持距离。这样的话以后的痛苦就少了。”


维斯先生说完后,我们之间沉默了一会儿。餐厅依然盛况空前,每当孩子在远处跑步,地板就会扑簌扑簌地摇晃。我一直盯着维斯的脸看。他没有“嗯”的表情。什么也不说,只是沉默着。我记得几年前曾经和一个如此表情的男人在银座吃饭。


“刚才你告诉我的事,告诉理查德了吗?”


“说了之后会怎么样。你没有自尊吗?”


“自尊是用日语说的‘自尊心’吧。我觉得让朋友单方面地感到抑郁和珍惜自己的心完全没有关系,和那家伙那样断绝关系,我觉得很可惜。”


“……我不是他的朋友。我和那家伙的关系比你和那家伙的关系还紧张。他把我从小就很珍惜的王冠宝石,在不知不觉全部变成了碎石。我不想把那样的对手称为朋友。”


维斯背靠大海,靠着扶手,向天空叹息。大概是因为阳光刺眼吧,他睁不开眼睛。


“如果在他身边的话,我只能成为像理查德的劣化复制一样的人。只能独自谢绝这样的事。所以什么也没说就保持了距离。理查德离开香港店的同时,我也离开了拉纳辛赫珠宝店,在开始实行之前就考虑的去美国留学。总有一天要开一家自己的店,这是我从小的梦想,为了这个必须要坚定自己的步伐。”


“维斯先生真是个头脑聪明的人啊!”


“挖苦吗?”


“我是真心这么想的。我最初说是宝石商的实习的时候,最先想到的是宝石学的资格证。是美国和英国的宝石学的学会和协会认定的那个。可以学习宝石,毕业后可以拿到那样的资格吧。宝石商的资格啊,原来如此!我是这么想着的。”


“嗯……完全正确的想法。”


“谢谢。不过,我不知道的是,无论哪一个证书都需要数百万日元以上。”


关于资格证的页面上,取得所需的金额并没有写得太大。但是仔细查了一下,知道了费用,就昏过去了。美国和英国的机关资格都是国际资格证,两者都是难关,鉴别和背诵很重要,需要花很多钱和时间。我畏缩了。因为美国的学会还有一些面向初学者的资格证书,所以我也想过要考到那里怎么样,但不管怎样,要想和公务员考试的学习同时进行还是很困难的。顺便说一下,当我把这件事告诉沙乌尔的时候,他哈哈大笑,你想要头衔吗?还是想要鉴别宝石的眼睛?像是比什么都重要的,被这么问到现在。


“我……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么喜欢宝石,能不能赌上人生。”


“你是因为憧憬理查德才来到这里的吧。”


“一半是这样的。但是还有一半是更自私的理由。”


“自私吗?”


“是的。”


我笑着点了点头。不知道被维斯称为老师的沙乌尔对我有何看法,实际上是怎么想我的,我不知道。但是假设维斯先生指出的事情有几成是真实的,这也就是所谓的“鱼有心来水有意。”(ps:你对我好我便对你好。相对的,你若对我无心我便也不会对你有意。)


我接受海外的宝石商武者修行的最大理由是,能暂时离开日本。大学三年级,在正式开始找工作的时候遇到了粘着性质的跟踪狂事件——我只能这么说——但是,面对着让我怀疑自己存在证明的变化,我的状态变得相当不稳定。搬家后,甚至想成为酒店的服务员。


即使频繁地入住东京都内的酒店,也无法从根本上解决。因为无法摆脱在某个地方可能有人看到的心情。只是走在那附近的道路上,就会像刚游完泳一样喘不过气来,也会在意很多不特定的车站之类的地方,对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变化的自己的软弱感到厌恶,不良影响也随之而来。最糟糕的时候多是不记得了,但我真的想在东京就业吗?每当晚上会思考,于是把英语会话教室当成借口,经常听我倾诉烦恼的打工地的上司也说过这样的话。


知道第一次考试合格了的时候很高兴。在第二次考试中落选的时候很悲伤,但是发现落选比通过更让自己松了一口气,不禁愕然。我不想去东京的工作场所,因为这样无聊的理由,就想放弃高中以来对将来的展望。没想到听到去斯里兰卡的消息的时候,是偶然的。而且中田和广美支持我的最大理由,一定也在于此。


是继续拖着,还是转地治疗?就是这种感觉。无论多么投入的跟踪狂,都知道他为缺钱而烦恼,所以很难想象他会千里迢迢来到印度洋。当然,在大城市东京见面的可能性也不是很高,但是经历过一次奇怪的事情后,头脑会发出“有一有二就有三”这样令人讨厌的格言,对假设的情况进行无限次数的模拟,真是麻烦。但是我不认为这个会一直持续下去。因为我自己知道现在自己的状况比以前稳定多了。只是,只有意识到这是心情的问题,才会更加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就鼓起干劲想办法”,更应该避免陷入让自己讨厌的恶性循环中。我想有效地恢复。我还清楚地记得杰弗里半开玩笑地说‘我不喜欢这种想法’的声音,以及他食指戳我额头的触感。


结果,我还是没有放弃成为公务员。


“虽然任性到无法很好地说明,但是我不认为自己被利用了。我有我自己的长处,所以住在斯里兰卡。真的不后悔吗,到了那个时候才知道。但是,现在我的短期目标是,磨练鉴定宝石的眼光以及珠宝店的工作。长期的目标之一,就是成为理查德的支柱。这样想的话,实习生也没那么坏吧。”


“‘支持’比起自己明显有能力的人的想法,到底是从哪里涌出来的呢?”


“我认为这取决于支持的领域。我完全知道这不是我能说的话,那家伙真的是那样完美无缺的超人吗?在香港没怎么看到甜味大王的脸吗?”


“……甜味大王?我记得他确实喜欢糖水、豆腐花、蛋挞,和着水一起吃。”


好像不是什么有趣的话题。维斯先生的表情阴沉了下来。他摇摇头,仿佛要把不愉快的回忆抛在脑后,喃喃地说着。


“在香港的时候,理查德总是很完美。而且总是担心有什么东西追过来,他的表情会变得很紧张,也不太明白缘由。他一点也没有向我说明理由。中田先生人太好了。正因为如此,我很担心。”


“谢谢您的关心。但是我没关系。我倒是担心维斯先生。”


“说的真像理查德。为什么呢?”


“因为你真正担心的不是我,而是理查德,但也会在意我。”


总觉得有点圆滑,他对我说的不是和理查德在一起的话自我评价会下降,而是自我评价下降的结果会伤害理查德。不要那样做。而且他担心的是,我的存在有可能限制理查德行动的自由。话虽如此,我不认为那个“师傅”在搞这种阴谋,但维斯很认真。顺便说一下,他在这艘船遇见的,是作为他“后辈”的我。所以才会对我分外留意。


自称是截拳道高手的他,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很吃惊啊,你也许真的是适合做珠宝商的。观察力很强,也能很好地抓住别人的心情,但多管闲事地陷入其中。我很担心。”


“我也很担心维斯先生。还记得玻璃桌子吗?”


维斯露出惊讶的表情。好像在理解我话中的深意。


银座的珠宝店有几个具有特色的家具。红色的沙发。观赏性植物的花盆还有玻璃制的小桌。理查德说,那张桌子是香港时期的。如果是有讨厌的回忆的话,不会特意做那种事吧。即使维斯先生有苦衷,理查德也不会这么想,但这个人究竟在犹豫什么呢?维斯的眼睛里闪着微弱的光。好像想起来了。


在这艘船上发生的纠纷也算是告一段落了,我一脸奇怪的笑,说着不要再做麻烦的事了,维斯默默地把手插在怀里,从名片夹抽出一张卡片。


说起来,在代代木公园和理查德第一次见面的夜晚,也有这样的事。文森梁的名片只简单添加了电子邮件地址。


“有什么事的话,请随时联系我。虽然联系方式没有告诉理查德,但如果是你的话随时都可以。可能可以商量一下。”


“不告诉理查德吗?为什么……”


“如果说要分享联系方式的话,请还给我。很麻烦。”


我没说话。我现在一点也不知道这个人在想什么。从“安全”这个词中感觉到,讨厌理查德的人是不想再受伤的他的心情。但是他到底是怎么受伤的呢。如果是以年为单位和那家伙相处的话,那家伙递过来的东西和他想要的东西完全不相配,从理查德的信任和他在这艘船上帮助我的样子来看,我不认为他们这点交情,这点我还是知道的。这个人到底想说什么呢?这个人在瞒着我什么。


维斯先生盯着我惊讶的眼睛,啪嗒啪嗒地拍着肩膀,沉默地离开了甲板。在跑着的孩子们之间穿行的途中,和穿着浅灰色西装的男人擦肩而过,但是维斯没有反应。理查德沉默了几秒钟,目送着他的背影,最后靠近了我。


“怎么了?”


“话太长了,你和维斯两个人单独待着,我很担心。”


断断续续的声音。这家伙就是这样的人。我站在刚才维斯先生站着的位置上,理查德开始在我旁边看海。说了什么话,没有必要详细说明吧。虽然维斯说没有商量过,但我不认为像理查德那样懂得人情世故的人,无法察觉和自己亲近的人离开的理由。


“那个,我以前没问过,可以说一下从香港迁到日本的理由吗?”


“老师和我都对日本这个国家很有想法。而且店铺的扩大计划也是他多年的野心。另外,虽然没有什么大的理由,但是香港是英国人也很喜欢的观光地。会有不舒服的情绪出现。”


确实,当时克雷蒙家的事情应该还没有处理好。我耸了耸肩。如果说那是转移过来的理由的话,那就好。现在应该问的不是搬家,而是维斯。


“呐,维斯是个什么样的人?是我的前辈吧。我想他会不会成为我的榜样呢。果然是喝了他做的皇家奶茶吗?”


“不,没有那样的事。我觉得倒不如以专业知识为我的顾问感到高兴。因为原来的家业是宝石店,所以一开始他的地缘就帮了我很大的忙。只是,发生了很多事情,现在有点疏远了。”


“是啊,家人生病了,长时间不能工作……”


“嗯。而且他也结过婚。”


眼睛瞪大。给人一种喜欢打扮的哥哥的印象,但已婚者却有点意外。在香港不那么稀奇吗?我觉得不可能。理查德打开智能手机,操作了很长时间后,给我看了照片。气氛很华丽。好像是婚礼的照片。窥视的瞬间,我的嘴唇描绘了一个壮烈的“真”字。


“作为学生结婚了。夫人是可爱的人哦。好像没有孩子……正义?怎么了?你那是什么表情?”


“这个,这个……嘿!真的是维斯先生吗?”


理查德惊讶地皱起眉头,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似的,发出了‘啊’的声音。


“确实,和现在的他,体型多少有些不同呢。”


这不是理查德的误用。这不是“多少”。明显不同。理查德的终端机上,映照着站着的新郎新娘的身影。身穿红色礼服、身材矮小、脸胖墩墩的可爱新娘,和拥有不输给女朋友的丰满脸蛋、戴着眼镜的好青年新郎。小眼睛埋在皱纹里,裤子从内侧开始紧紧地压迫着肉。纵角度的照片,背景看起来像是美丽的夜景,但几乎两个人都藏起来看不见。


这张照片上的男性是谁?他的体重,是我所知道的叫文森梁的人吧,搞不好的话,他可以分身?这是什么?不是长相相似的亲属吗?本人?但是,头发确实是茶色的,还有细长的眼睛。


“……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


“大约三年前。这张照片是最后收到的联络。两个月后,我在代代木公园被醉鬼泼了啤酒。”


也就是说,自从我遇到理查德之后,到今天为止,维斯从这张照片的状态中脱胎换骨变成了像明星一样的苗条的样子。理查德非常认真地说,可能是遇到了相当痛苦的事情,但我认为这并不是那种程度的变化。他一定是努力了。他非常努力,想专心瘦下来。然后完成了。以非常高的水平完成了。


“在香港的时候,和维斯先生一起吃了很多蛋挞吗?”


“他是这么说的吗?没有吧,并没有吃很多吧。”


“我以前就在想,你的体质是吃了也不会胖的。”


“就是这样。被吐槽过很多次了,但是我也很注意健康。”


我知道。但是,嗯。亲眼目睹了在资生堂爆买而非爆买,其实是看理查德的客人,特别是女性客人的反应。大致可以分为两类。好漂亮的哥哥,能见到你真是幸运的感动型。另一种是,为什么吃得那么多却那么苗条,真是难以置信,诅咒这种不合理的类型。哪个心情都很明白。人是有共通性的。也许这并不是先天性的东西,而是与珍惜什么、不能原谅什么等事物的思考方式紧密相连的。


虽然是我自己的想象,但是理查德和维斯的情况是,“只要努力就能做的事”和“不特别在意也能做的事”的平衡倾斜了。话虽如此,我想应该有一定程度吧。理查德不是从海里,而是从豪华客船的甲板上往下看,懒洋洋地嘟囔着。


“他看起来还好吗?”


“在这条船上和他一起度过的时间,你比我长。他看起来还好吗?”


我告诉他,他很有精神,也很亲切,帮了我很多忙,理查德很开心地笑了。是吧,点头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很开心,我为了不让他眉间产生皱纹,吃了不少苦。


“他是个非常认真的人。我知道现在的他不太想和我交流,但那种个性一点也没有变。大概是那种讨厌半途而废的性格吧。听说他现在投靠在美国亲戚家学习新领域,也有了其他的境遇。”


我什么都没说,美貌的男子却突然笑着歪着头说。


“确实,外表部分可能有变化,环境也发生了巨变。但是那是基于他的决心,才仅仅几年的变化。我觉得他一点都没变。在这艘船上很久没见的时候,也有人说‘我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但是人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改变的,我觉得很开心。”


“……嗯,是啊。”


我觉得理查德说得对。被那种人冷淡对待,也是某种意义上的被支持。在香港支持理查德时的维斯先生,像帮助我的维斯先生那样,即使偶尔说些苛刻的话,本质上也很温柔,看起来很酷,但却是个很亲切的人的话,那两个人之间就有着温暖的关系了。


但是,对于天生宝石般的美貌、被折磨的男人来说,议论别人外表上的变化,可能是比想象中更痛苦的行为。不能随便碰,要最大限度地尊重。如果我站在维斯的立场上,明明改变了自己的容貌,却被人说“不会变的”,可能有点复杂。嗯,也有这种事吧,我带着苦涩的表情默默点头,理查德也稍微放开了的样子,默默地点点头。两个人一起笑出来,感觉肩膀有点累了。


“吃得如何?”


“吃撑了。你呢?”理查德笑着说。


“十分。螃蟹很好吃啊。做了螃蟹亡灵作祟的梦也不后悔。.”


“今后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啊。如果对方要求我跪下来反省的话我会做的。”


“比起这个,我更想去你的房间打扰一下,可以吗?”


“完全没关系,但是为什么呢?”


理查德笑得灿烂。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快要露出来了。比起在赌场,看起来更放松了。但相应的,至今为止存档的东西似乎也已经满了。


“是备品。”


“哦,哦。”


“我记得以前换房间的时候,你告诉我房间里有非常有用的东西。”


备品?有用的东西?因为只是住了一晚的房间,所以一下子没想起来,但是三秒后,我的想起了类似的东西。确实。在这种情况下,那个正好吧。久违地进入的我的房间里,那儿设置了喜欢健身的人用的跑步机。然后旁边是巨大的沙包。我怀疑真的有人用这种东西吗,但是看了现在的理查德就知道了。


因为有。这也是相当实用的理由。美貌的男人比平常大三成左右的力度粗暴地脱掉上衣,挽起袖子,正对着沙袋,狠狠地摔了一拳。人类有时候会突然有想要练习拳击的瞬间,就是理查德现在这种情况吧。


辛苦了之类的话太轻了。本来所有的元凶都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表演完示范动作后,理查德带着清爽的表情走出了房间。一边整理乱了的头发一边离开房间的时候,正好路过走廊的,运送香槟瓶的工作人员,好像遇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意外事件一样,后退了五步左右。


我理解你的心情。如果一定要加上标题的话,应该是“粗暴的美貌”吧。祝香槟平安。


“……”


回头一看,沙包还在摇晃。我认真地做了准备运动之后,决定在同一个沙包前练习回旋踢。击入下段、下段、中段之后,从死角向上段回旋踢。沙包晃来晃去。这样就可以了。踢沙袋吧。与其那样打破社会规范,不如让我最重要的人不伤心。


虽然心情还不是很好,但我觉得已经在转换了。航海顺利地进行着,我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和理查德的吃饭和对话上,剩下的时间都花在了船内的健身房设备上。这是我想都没想过的事情,最近好像运动不足。令人沮丧的理由不仅仅是没有说话的对象。自从在餐厅分手以来,直到船回到劳德代尔堡为止,都没有机会和维斯先生再次见面。


结束了短暂的乘船旅行,本以为可能会被带上手铐而下船的时候,微笑着的小个子爷爷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我的脸瞬间浮现出笑容。我想今后会有几次这样的事情。阿门想深深地拥抱理查德,被避开了,硬是把身体靠在了我身上,无奈地拥抱了我。


很久以前,有阪神的粉丝把哈内尔・桑德斯推到了道顿崛,我又想起了在视频网站或者什么地方看到的令人怀念的新闻,但是我没有考虑过更多的事情。我想没有考虑过。


“虽然可能会有一段时间有些混乱,但请大家期待着加尔甘图瓦的新一步,理查德。夏天一定要来我的别墅玩。”


“夏天有别的安排。”


我笑着走下了船,察觉到理查德的视线。


“脸好可怕。”


“我有好好地笑着。”


“我不太喜欢你做的笑脸。”


“那就在下一步之前好好研究一下笑容的展现方式吧。”


“比起努力做那样的事,不如锻炼一下不去理会鲁莽冒险的自制力。”


“哇,过分。这几年我很努力,请关注一下我的经历。”


“我承认你的努力。问题是那个能结出果实吗?”


我转了一圈,理查德皱起了眉头。踩着皮鞋从长长的斜坡上下来。真的,只是顺利地从这个像监狱一样的船上逃脱出来,我的心就不知道有多轻了松。我知道客船是无辜的,但这么令人讨厌的游轮,我再也不坐了。


“飞机呢?”


“还有三个小时。那是……?”


“在达拉斯住着一位从以前开始就受到照顾的客人。”理查德笑着说,“已经是久违的叨扰了。”


拿着行李降落在港口的样子,即使在远处也很显眼,美貌的男子突然戴上了胸前的墨镜。会有一段时间再也见不到了吧。


“过几天还能在什么地方突然见面吗?”


“就算不顺利,也能见面。”


但是日本和斯里兰卡很远。我的工作现在几乎都是学生时代的延长,或者是闲暇的感觉,但是理查德却四处奔波。真的能见面吗?当我浮现出刚学会的笑容时,理查德噗嗤地笑了出来。


“比起磨炼奇怪表情的做法,请多观赏一块石头。沙乌尔也一定是这么说的吧。只有美丽的石头,才是你的财富。”


“……好的,我会的。”


理查德轻轻打了个招呼,赶紧叫了辆出租车,头也没回地走了。简直就像说下周的周六日在银座可以见面一样。但是,一定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去做吧。因为在同一个地球上。


和理查德分别后,我向在船上也联系过一次的维斯先生的地址投了第二封邮件,但还是没有回复。杰弗里好像也很忙。虽然想尽早解除在意的事情,但是考虑到对方的情况也无可奈何。


我听到了美国老字号珠宝企业加尔甘图瓦被大型时尚公司的收购暂时中断的新闻,是在豪华客船事件发生后的不久。由于理事惯常性的性骚扰,过去受到了受害的女性们集体提起了审判。在审判结束,新的“买断价格”确定之前,收购似乎被搁置了。


据说,因为不合理的理由,副社长被革职了,业界的人隐约感受到了这个案件。据说公司一开始打算用金钱来解决问题,但是由于英国来的有能力的律师支持着愤怒无法平息的受害者,所以追究问题的那一方热情高涨。我的律师很强,不知是不是幻听,这句话从我耳边掠过。


电脑的显示器上,显示出了被视为主犯的阿门的脸和那个身上戴着臂章的员工的身影。我怎么也想不起他的名字——克鲁格。大约四十多岁吧。我想起了副社长最后对理事说的话。他看起来也没那么老。作为个人来说,无论性骚扰的对象是女性还是男性,我都期待着这样的人一律受到社会的严格管制。侵犯人权也是一样。


如果以理查德对我说的“不能对自己温柔的人对其他人都不温柔”的理论为基础来考虑的话,对谁都温柔的社会,也是对其他人更包容的社会吧。


由于公司风气焕然一新,加尔甘图瓦开始着手验证外部机构的性骚扰问题。我一边听着解说员说的,为了能在接下来的一百年里存活下去,期待上演一场警醒世人的复活剧。一边继续在斯里兰卡磨椰子。


———end———


译者后记:


用了将近两周的时间完成了第七卷的翻译。接下来的目标是第八卷。更新速度维持在一周一更,每更都会放出完整的Case,字数大概维持在20000-350000之间。


个人翻译风格比起准确度,选择了流畅度,逻辑上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只是错别字请多担待,不太有空仔细调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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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着花来,却远胜过枪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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